第三十二章 夜色阑珊

“说实话,我真的不会喝。”我低着头,一副刚喝完中药的表情。

刘秘书嗤着两颗大鲍牙,好像要连桌子一块吞下去:“怎么会呢?这杯就算是预祝咱们合作成功,我先干了!”他一扬手,像喝风油精似的一点点咽下去,临了还很得意地倒过杯子让我看。孙子!

“您真是好酒量,可我确实不行,”我娇滴滴地说,“要不我以茶代酒?”说着,我就举起了茶杯。

“金小姐,我那可是预祝合作成功的酒,茶能喝出酒的味吗?”

话到这份上,我要是再推托,那可是真不给面子了。我咋碰上这么一号流氓呢?

“那好吧,我喝。不过——”我晃了晃酒杯,“这杯子太小!小姐,麻烦换个大一号的!”

对面那三副等着看小品的脸疾速萎缩,速度快得估计连刘翔都追不上。

接过杯子,我毫不犹疑地倒满,“刘先生,不好意思,我只能后干为净了。”一扬手,满满一杯乙醇进了肚。

好辣!不只是舌,还有喉,山西的老白汾真他妈的劲大。不过,我的脸上却是一副略带挑逗的表情,“看好,我也全干了。”

“哇!金小姐真的好酒量,好有气魄!”明显喝多了的那个长脸助理立即对我竖起了笔直的中指,那个激动呀!“出错了,不好意思。”然后赶紧换成了小拇指,倒腾了好几次,最后伸出了一个标准的兰花指。

大爷的,你是东方不败呀!

没等他们换过神来,我立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刘先生,你刚敬了我,现在,我回敬你一杯,就祝贵公司业绩蒸蒸日上吧!”我一闭眼,酒下了肚。

我举着空杯子,就像举着一门大炮,那阵仗真是此处无炮胜有炮。“刘先生,该你了!”

刘秘书一哆嗦,差点没抖落一地鸡毛,“我,我,我......”瞧瞧,连声音都像“喔喔”的鸡叫声。

“刘先生是属鸡的吧?”林引涵冷不防插了一句,“她可全都喝了。”

挺凉快的天,姓刘的却是一脑门子的汗,“我自愧不如金小姐,这杯酒免了吧。”

林引涵那管这套,起身直接给他倒满。刘秘书还想拖,我立马将军:“我那可是敬贵公司的酒!”然后看了看他的顶头上司。

储老板也感到脸上无光,强硬地命令刘秘书干了,别给他丢人。姓刘的小子无奈,咬着牙喝了下去,那阵仗跟扣了俩月工资似的。

经过这么一番较量,储老板那边再没人敢端起酒杯来招我。我满心佩服地冲林引涵一笑,事情果然如他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酒桌,酒桌如同江湖,谁的胳膊粗,谁就是老大,别人就不敢欺负你。所以,你越表现得象绵羊,对方也就越把自己当狼。索性不如作一只披着狼皮的羊,所谓二十九计“树上开花”是也。

不过,花是开了,树却不干了,由于刚才我太听林引涵的话了,喝的一点不拖泥带水,连我都觉得自己是乔峰。没成想刚坐下,就觉得脑子天旋地转,浑身轻飘飘,那感觉就像嫦娥奔月!

林引涵悄悄跟我说,多吃点菜,然后红的绿的各加了一大块。没动两口,喉咙就开始报警了,我硬挺着站了起来,装作纹丝不动地说去趟卫生间,然后轻盈地往外走。刚一出门,我就撒丫子跑进了卫生间,吐得七荤八素。“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估计说的就是我这号的。

一边吐,我一边在想马克思真是太伟大了,物质决定意识,这不,我要再多喝两杯,酒精说不定就要指挥我的大脑唱《我不是黄蓉》了。

吐完了,我用水冲了冲脸,冷不防从镜子里看到一样东西。嗯?!女厕所怎么有便池?不对,这是男厕所!我吓坏了,赶紧往外走,一开门,一个醉汹汹的家伙正要进来。

“流氓!”我以恶人先告状的精神大叫一声。

“女厕——啊,对,对不......”这位大叔说着就去了对门......这次是大妈级的叫喊——“色狼!!!”,然后一声清脆的耳光......“妈的,这是男厕所”,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见过那么多色狼,没见过你这么大尾巴狼的”......

趁那人还没出来,我赶紧奔回酒桌。哇,好险!这时,储老板已经一口一个小林的叫开林引涵了,那调门就像是在叫自己侄子。看他俩这么投机,我稍微歇了歇,然后开始倒背《山西晚报》上一个多月来的新闻标题,全是和他们超市有关的,说得储老板甭提多高兴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八点,后本截本来是可以划个圆满的句号的,不过因为储老板不经意的一句话变成了椭圆。他是这么说的——“小林呀,你女朋友蛮能干的嘛!”林引涵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然后小声说他没这福气。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合着这个季节的节拍,让我在冷颤中不禁想到了冬天的临近。林引涵很体贴地把衣服脱下来披到我身上。

坐到丰田里,林引涵刚想发动车,忽然停了下来,出去叫住储老板,问能不能今晚把车放他们这里,明天过来取。储老板想了想,同意了。然后林引涵打了一辆出租。

“有车干嘛不开自己的呀?”

“喝了那么多酒,被警察逮着怎么办?”

我瞅了瞅他,舌头那么直,眼睛那么亮,就是马上参加高考估计也能考上二本。

“就太原的交警?”我反驳道,“他们可是哪里有车祸,哪里才有他们呢!”

林引涵没笑,只是淡淡的说:“不是还有你吗?”停了一会儿,他又问我“你恨我吗?”

我诧异了半晌,终于搞清了话里的意思,“有点。我讨厌你们男人,不,是中国人喝起酒来不要命的那副德行。”不知怎么的,我当时特直率,也许是那个刘秘书留给我的后遗症吧。

“我也讨厌,可生活很多时候是单项选择题,我们没得选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没给我继续交流的机会。

我细品着他的话,好淡,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我也不正是只能在叶枫和春天中选择一个吗?也许就像夏莉偶尔高雅的那样,每个女孩心里都会有两个男孩。选择了春天,冬天便是那个冰清玉洁的王子,春天则剩下一缕沙尘暴;选择了冬天,久而久之,又在忧思何时“春风又绿江南岸”。

我都在想什么呢?我差点没给自己一个五指山,就让叶枫做我今生的石头记吧,只要他永远把我当成他的唯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车快走到学府街的时候,林引涵嘱咐司机先到我合租的那个小区。我劝止了他,我说好歹我也得先到工作室收拾一下呀,满嘴的酒气和一身的猥琐怎么回去见那谁呢?

“抱歉,我没想到这一层。师傅,麻烦开到江景小区。”

出租车是在小区门口停下的,这时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林引涵举着他那件笔挺的登喜路罩在我头上就往里奔。楼门口站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吓得我大叫一声,没想到黑影却叫出了我的名字。

“可可,你去哪儿......”

叶枫话说了一半停住了,眼神怔怔的看着我还有林引涵。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他蜷着上身,不住地发抖,而冷风正不停地往他那件单薄的T恤里灌,看样子已经等了好久。

酸酸的感觉一个劲地往眼里涌,就在我冲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的时候,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了下来,淋在了他的衣服上。

“大笨蛋,大傻瓜,大白痴,大长今......”每说一个词,我就捶他一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打了,一直在打,可你一个都没接,我问了小区的保安,他们说整个下午都没见过你们。我以为你出事了!”叶枫机关枪似的带着些许哭腔说。

该死!手机下午调成无声到现在,我还没看过。

“枫,对不起......”我搂紧了冰凉的他,用尽全力,几乎要把摁进我的身体,好分享我的体温。叶枫也破天荒地搂紧了我的腰,笨笨的,弄得我有些生疼,却让我分外的享受。

“嗯哼,哼......”林引涵干咳了两声,向我们提醒他的存在。“是我不好,害得你女朋友晚归,也让你担心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叶枫一脸严肃,“我还在试用期,没转正呢。”

林引涵以求证的表情看看我。我偷偷掐了叶枫一下,嘴上还不得不说:“是的,他现在是我的试用男友。”

“可可,你喝酒了?”叶枫几乎是在质问。

林引涵赶忙解释了一通,连我吐的那段都泄露了,气得我直想踹丫的。这俩小子咋都这么实诚呢?

“一定很难受吧?”叶枫轻柔地看着我。

“嗯......”一边点头,眼泪又一次没骨气地滑了出来,“其实林引涵也替我挡了不少。”怕他怪林引涵,我补充了一句。

“二位,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要打要杀,随你们便。不过,雨这么大,我们还是先上去避一会儿吧?”

我看了看天,雨不但没有停的意思,反而嗓门越来越大,就同意了。我进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林引涵家的浴缸是TOTO的,还特大,估计是给练相扑的人专门设计的。最牛的是上面还带个遥控器,用起来特高级,躺在里面我都想过冬了。

洗完后,我招呼叶枫进去,可他却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嘿!叫你两声怎么都不答应?”我不悦地推了他一下,不想他竟顺势倒了下去。我赶紧去扶,却味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再一看,茶几上正摆着一瓶刚开了盖的老白汾,还是十年陈酿的。

“林引涵!”

林引涵第一时间从他的专用小屋跑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咦?他怎么这么快就倒了?”看我要生气,他赶紧解释,“叶枫说根据你给他定的试用期合同,他有义务要和你同甘共苦,所以就问有没有酒,又问我你喝了多少,然后照着你的标准就喝上了。我还以为他的酒量很大呢。”

要不是怕他不给工资,我差点抽他一大嘴巴子。我俩好不容易才把叶枫抬到了工作室唯一的床上,然后林引涵赶紧找来解酒药给他服下,还说雨这么大,不如今晚你俩就住这儿吧。

“那你睡哪儿?”

“我有办法的。”

他的手机这时忽然响了,就带上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叶枫大口大口吐了出来,幸好及时准备了痰盂。吐完了,叶枫也醒了。

“傻,笨,蠢,呆,憨,你五毒俱全!”我狠狠掷出几个字,“不会喝酒,逞什么强呀?”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睛半晌没眨。“林引涵能替你挡酒,我也不会输给他。”

“嗯?!”

“我吃醋了,就在刚才看到你和他......挨那么近回来时......”叶枫很孩子气坦白道,眼神稚嫩得像要发芽。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憨直得也太可爱了。我静静地贴着他的胸口躺下,倾听着他的心跳。

“我挨你这么近,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嗯。”

“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更近。”我坏笑着就要压在他身上,吓得他一下就跳了起来......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叶枫终于听话地进了浴盆。另一个屋子里林引涵还在打电话,声音特大,好像吵架似的。

什么电话这么长呀?我好奇地贴近门,就听他情绪激动地和一个女人吵架。

“妈,我说过了,我不会同意的......就她那丫环的身段小姐的谱,除非我脑子停电了.....我知道,这我都知道,再等两个月行吗?那笔钱两个月我就可以凑齐的......总之,除非我死!”

接着,就听咣当一声,一个玻璃质地的东西掉了地,我在外面惊得差点叫出声来。想了想,我还是推开了门,就见林引涵一只手捏着手机正不停地发抖,另一只手地托着桌子,手背上不住地往外躺血,旁边有两片玻璃杯的残渣。

我吓坏了,忙问他哪儿有纱布和碘酒。他没理我,只顾在那儿继续生气。我急了,你不要命了?他这才指了指对面的一个桌子抽屉。

以前都是爸妈照顾我,这次轮到我照顾别人了还真是有点手忙脚乱,下手老是拿捏不好轻重,搞得林引涵不住地咧嘴。

“好了,就这样吧,谢谢了。”林引涵看都不看一眼,就抽回了手。而我却在愧疚,又粗又厚,我缠的不是纱布,倒像裹脚布。

睡觉前,我磨了好半天,硬是没能把叶枫磨进卧室。这小子还意志特坚定地说“我还没转正呢”,还好,他没说“我还毕业呢”。

“枫,晚安。”我从门外慢慢抽回身子,“我的酒劲还没过去,小心一会儿到你梦里骚扰你!”

叶枫明朗的表情一下子篮屏了。这么点玩笑就死机,他的爱情CPU也太差了吧,改天我一定要给他好好升升级。

半夜我上卫生间的时候,冷不防看见林引涵屋子的灯还微亮着,门是虚掩的,与酒精一样招人讨厌的烟草味从里面一点点渗透出来。

都几点了,莫非这小子等着看日出呢?我滔滔不绝的好奇心驱使我推开了门......

喝!好恐怖的烟味,比足球队的更衣室还让人作呕。节能灯的微光下,林引涵疲惫的身影笼罩在亦幻亦真的烟雾中,好像佛祖显灵。我再一瞅烟灰缸,差点没晕过去,如果烟头可以堆成珠穆朗玛峰的话,眼前这堆就快了。

看见我捂着鼻子,林引涵麻利地掐灭了手中的半只烟,“是不是烟味太大,把你熏醒了?”

我摇摇头。在我眼里,他应该是特强势的人,就算万里长城倒了,他也依然可以做那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孟姜女。而现在,他就像庞贝城的废墟。

“别再抽了,烟只会燃烧你的生命,而不会烧掉你的烦恼。”我用老妈时常跟老爸说的一句话安慰道。

他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而我已经想不出多余的一句话安慰他,所以我觉得自己此时有点多余了。

“赶紧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去取车呢。”匆匆扔下这句话,我转身抓住了门把手。

“等等。”林引涵复活似的叫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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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老妈来也

我没有转头,因为他的眼神太沉重,就是坦克恐怕也能压扁了。

“你真的很介意我吸烟?”

“是的。”

“为什么?”

对呀,为什么?我问着自己,反正不仅仅是因为烟里含尼古丁。

“我想听实话。”

此时的林引涵没有了先前的潇洒和凌厉,声音沙沙的,仿佛在祈求一份真诚。

“三分钟之前,你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雅虎,有风度,也很强势。而现在,你很微软,一点奔腾的影子都找不到。我——”我换了口气,“希望你一直是折服储老板的那个‘小林’。”

好长时间的沉默,林引涵才淡淡地挤出一丝笑意,“真不愧是电子商务专业的。好吧——”

我听到他站了起来,又拉开抽屉。等我扭过头时,他从一条中华烟中抽出一盒,然后把其余的使劲扭成了麻花,扔进了废纸篓。

“我只留一盒解困用。”说话的时候,他血丝密布的眼睛努力挤出一丝明锐,“雅虎又回来了。”

不知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就恢复的那么快,反正我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那就赶紧睡吧。”我轻轻带上了门。

余下的半截子觉,一直没睡塌实,脑中总是浮现出林引涵刚才的那个表情,然后又想起了春天。我仔细比较了一下,春天的眼中流淌的是忧伤,而且忧伤的样子似乎更帅,让人不由自主的怜惜,虽然他并不需要。林引涵更多的则是忧愁,忧愁的时候整个人就生锈了。

原来,男人也会脆弱......还是我的枫好,整天一脸的明媚,比阳光还要耀眼,和他在一起,忧愁、忧伤这些玩意儿统统只有坐禁闭的份儿......

第二天我和叶枫醒的特早,因为又是一个星期三,第一节是最不能错过的精读,要说连着两天上精度也真够烦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林引涵起的比我俩还早(我怀疑他有没有睡觉),上身一件特潇洒的红色相间的金利莱衬衫,下面一条笔挺的西裤,整个人从里到外除了眼球上的血丝,算是换了个彻底,仿佛几个小时前那个可怜巴巴的失落青年是我做的一个梦。

更让我称奇的是,他还亲手做了一份挺有手艺的早餐,招待我们。

“快点吃吧,要不凉了。”他热情地招呼道。看我们有点不好意思,他又说:“难不成,你们怕我下毒?”

叶枫一听就乐了,“那就不客气了,改天我请你吃可乐鸡翅!”

这小子,会那么一道菜,到哪儿都要显显。看着叶枫吃那么香,我也跟着拿起了筷子。

饭吃到半截,林引涵的手机突然响了。按下接听键没半秒钟,他的脸色就由赤道飘到了北冰洋。手机那头的声音妖兮兮的,分明是个girl。

“......不行,上午我还要去见个客户......又去贵都,光你的裙子都可以论火车皮了,还要......要去,你一个人去......告我妈?不许你打扰我妈!!!”

林引涵满心的不耐烦在最后一刻升级成怒吼,吓得我的筷子都掉了。

看到我和叶枫一脸的尴尬,他随口敷衍了一句:“没事的,继续吃饭,吃完了,你们还要上课呢。”

叶枫好像要说什么,看了看我后,又没说出来,然后低下头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战斗。

精读老师似乎还没有从昨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今天上课的时候老是出错,例如他就曾把“ship”念成了“shit”。句子本来的意思是德军飞机正狂轰滥炸海上的一艘轮船,经他这么一改,意思就成了德军飞机正狂轰滥炸海上的一坨大便!于是,在一片笑声中,这堂课结束了。

“生活就像金可可的嘴,下一个倒霉的永远不知道是谁。”

不用猜,一定是夏莉那厮在阴阳怪气!我噌的站起来就去追她,没想到她跑得还真快,一百多斤的体型蹦来蹦去,活像一块锅里开花的猪油!

追了半天,实在跑不动了,我就靠着墙喘气。手机忽然欢快地唱起了“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

坏了!老妈的电话!我颤颤巍巍地摁下了接听键,声筒里即火山喷发似的一声怒吼:“小可!你现在住哪儿?”

“包老师,你老人家好呀......”我嘴上嬉皮笑脸,脸上鸡皮疙瘩地说。

“我问你现在住哪儿?”

“宿舍呀......”我声音越来越小,脑门上开始冒汗。

“宿你个头呀!我早知道了,你在外面住,和两个男生!”

完了,咋什么也瞒不过包青天呢?“您知道了呀,是和两个男生,不过我们一人一个卧室的......”

“其中一个正和你谈朋友是吧?”

“......”

“哎呀,小可,才飞出去不到仨月,长本事了是吧?敢骗你老妈了?后天,我要亲自到太原去一趟,你等着挨批吧!”

“哎,别挂,包老师,不,妈!妈!”手机嘟嘟地响了起来,和一旁的夏莉一样,都在看我的笑话。

这下彻底玩完了,我才解放几天,老妈就跑到太原来镇压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呀!

我妈姓包,在亚运村一带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她早年在山西做过知青,当过几天小学教师,从此以后就养成了爱给人上课的毛病。不论是大人小孩,只要看着不顺眼,她都要拉住搞上三天三夜思想教育。曾经有一个邻居是副校长,平时老爱骂自己老婆,我妈看不过去,劝了几次不管用。她就用录音机录下人家骂人的话,然后拿到学校找校长,说如此污言秽语的人怎能为人师表。于是,这个副校长就被发配到门头沟的一个小学喝西北风去了,临走时怀里还揣着离婚证书。从此,我妈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包青天,谁家有了不平事,都请她老人家去“断案”。每次看到她昂首讲话,别人低头受教的样子我就想笑,所以就戏称她是“包老师”。

当初来太原的时候,我妈那是十三亿个不情愿,一来太原穷山恶水,撑死也就一“煤堆上的小县城”。二来我性子野,到哪儿哪儿烽火连城。我说那正好,中国这两年太冷清了,我把所有煤堆点着了,玩烽火戏诸侯!刚到的时候,我妈一天两个电话,一个给我手机,一个打给宿舍,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一个月下来,见我还算老实,电话就少了。从宿舍搬出来那天,我反复嘱咐夏莉她们,我妈要是打电话,一定说我还住宿舍,今儿怎么就露馅了呢?

“我忘告你了,昨天郝鉴接了你妈的电话,那丫脑子慢,把什么都说了。”夏莉一五一十地说。

靠!那也不至于我谈恋爱的事也卖了吧?交友不慎呀!事到如今,我只有硬着头皮等候包青天发落了。我赶紧找来叶枫商量怎么应付我妈。

“那正好让伯母检验一下,我好提前转正。”

“别开玩笑了!你知道吗,来太原之前,包老师警告我不许在太原谈朋友,就是怕我将来会留到这个煤堆上的小县城受罪。”

听我这么说,叶枫立即严肃起来,“那我该怎么做?”

“记住四条,一,包老师永远是对的;二,在包老师面前要谦虚;三,客观公正地指出我的毛病和缺点;四,要渴望去北京发展,因为山西实在太差了。一定要牢记呀!”我感觉我的口气越来越像我妈。

叶枫听话地点了点头,发乖的样子特像我的小表弟。

“还有一点,你赶紧准备一身精练点的衣服,最好是西服,包老师认为穿休闲服的人不靠谱。”

“那我还得回家一趟,这里没有。”

“那就明早上走,赶下午回来,然后你得和我收拾屋子,争取一粒灰尘都别留下。”我握紧了拳头,就像要挺身炸碉堡,“今天下午我要培训你如何应付我妈。”

一旁的夏莉乐了,“可可,我看后天来的不是你妈,倒像是中纪委检查组!”

我一听太有道理了,可谁让我摊上这么一个妈呢。事实证明,我妈还真和中纪委检查组有一拼。

第二天上午,就在我安心地认真听讲时,手机又开始欢快地唱起《包青天》了。我不得不在高数老师刀子般的眼神中摁下了接听键。

“喂,包老师,我在上课,您明天来的时候再......”

电话那头我妈得意地打断了我:“不用明天了,再有30分钟我就到太原火车站了,你赶快来接我吧。”

“什么什么,喂!喂!”

手机里只剩嘟嘟的挂机声。靠!防我妈怎么比防贼还难!这下完了,叶枫不在,屋子也没收拾,我的娘哎......

给叶枫发了短信之后,我就赶紧到了火车站。我还在出站口那儿东张西望呢,一只大手忽然从背后放在了我肩上。

“小可!”

我胆战心惊地扭回头,只见包老师正以一副标准的打倒四人帮的表情横向我,一双利眼正给我拍X光照。

“包老师,您来了......”说话的时候,我浑身不住地打颤,感觉身上少了件棉袄。

我妈瞪了我不下五秒,突然大叫一声,搞得我有一个措手不及。

“你这个小事精,最近是不是没少喝酒?”

靠!这我妈也看得出来?莫非她是包青天的第21代玄孙女?

“您怎么知道的?”

“哼哼,”我妈特神气地伸出手,对着火车站楼顶仅有的四个巨幅广告挨个点名,“杏花春酒,汾酒,迎泽啤酒,竹叶青酒,你说说,太原除了酒还有什么?”

呼——,我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我妈开天目了。“妈,您一定累了吧?”我特殷勤地接过她手里的提包。

“当然不累,我专门坐了卧铺,攒足精神就等着收拾你这小滑头呢。”

“在明察秋毫的包老师面前,我哪敢呀!”

正跟我妈贫呢,一个特可爱的小女孩过来对我和我妈鞠了一躬,然后说了句特可爱的话:“山西人民欢迎您,如果您也热爱山西人民的话,请帮帮眼前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吧。”说着,一双小手就伸了出来。

看着小女孩单薄的样子,我心就软了,立马去掏兜,谁知我妈更有爱心,拉住小女孩的手说:“走,阿姨给你买糖吃!”

在我的印象中,我妈一向不对乞丐施舍的,这次怎么......我正犯嘀咕呢,就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的突然蹦了出来,一把从我妈手里拽出小女孩就跑。

哦,原来这小女孩不是一个人。

“看见了没,丫头,这就是骗子。哼!山西人想骗我包青天,门儿都没有!”

我一撇嘴,包老师,您真牛!我正想拽我妈去坐11路车,她说了句让我放松不少的话。

“小可,我约了一个老朋友见面,你先和我去见见他吧。”

能空出时间来让叶枫收拾屋子,我自然乐意了,于是我们改坐1路车去下元。说来也巧,在广场那站的时候,林引涵忽然上了车。

我们互打了招呼,然后他告诉我,他也去下元取车,正好一路。

“嗯哼!”

被冷落了的包老师在一旁不高兴了。我赶紧介绍了下她老人家,林引涵随即很礼貌地问候了一句。

我妈用刚才审视过我的X光勘察了林引涵好半天,然后问:“你就是小可的小朋友?”

林引涵愣了,不解地看看我。我赶忙告诉他,北京叫对象不叫对象,而叫小朋友。

“这么回事呀。阿姨,您误会了,我还没那个福气做可可的男友。”

听完,我妈忽然叹了口气,显得特意味深长。

我忙问怎么了,谁知她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你的小朋友要是他就好了。太原这破地方,多少年才出这么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小伙子呀。老实说,小可,你的小朋友是不是很丑?”

我还没笑,林引涵倒先笑了,笑得还特没风度。

“怎么?让我猜中了?”

“阿姨,你说错了,可可的男友,不,小朋友,也不对,是准小朋友和我的距离就像宋晓波和何炯。”

“什么?他是个哑巴?”

我妈喉得声特大,惹得满车都往这边看。我赶紧说仅限于长相,我妈这才算安下心来。

“这样呀,那不是太小白脸了,小白脸个个花心,靠不住。”

得,刚才我妈还怕人家是丑八怪呢,现在又嫌人家太帅,作她的女婿咋这么难呢?为了不让他们再就这个敏感话题讨论下去,我赶紧把话岔开,就跟林引涵开玩笑说昨晚下了那么大雨,你的丰田不知道有没有感冒。

“还是学生呢,就开丰田进进出出的摆阔,哎~父母的血汗呀。”我妈冷不防又插了句嘴。

我满怀歉意地看了看林引涵,生怕他气着。结果,他还是一脸的春风洋溢。

“阿姨,你错了......”

他说“错了”的时候,我特紧张,我妈总觉得自己是马克思,跟错误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他这么说,分明是在长安街上闯红灯,后果可不仅仅是一张罚单。

“......车子不是爸妈给的,而是我自己赚的。”

我妈把林引涵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你今年多大?”

“21。”

“21就能赚来一辆丰田?”我妈歪视着林引涵。

“男人21除了不能领结婚,有什么做不到。”林引涵并没有包老师是我妈,而气软。

我妈的脸当时就飞流直下三千尺,拉的那叫个长呀。不好,我妈要发飙!我赶紧指着窗外说五一广场到了,包老师你看漂亮吗?

“哎呀,太原这小广场和五年前我来的时候一样,还不够做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底座呢?就这还山西最大的广场!”

喧嚣的公交霎时静了许多,满车的山西人都被我妈的论断震撼了,个个脸上写着不服气。作为包老师的女儿,我恨不能立即变成空气。这时林引涵又开口了。

“阿姨,您可知道当年太原会战的时候,多少士兵在五一广场这儿和日本人同归于尽吗?它是小了点儿,不过我想要是做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底座,那是完全够格的!”

林引涵声音特洪亮,就像要在演讲。他刚讲完,车里就想起了掌声。开始只是几个老头老太太,后来成了满车人的喝彩,就连司机也有意无意摁了两下车迪。

我一瞅我妈的脸色,萝卜红,山楂红,最后加深到猪肝红,她是真的生气了。林引涵先是说我妈错了,继而毫不谦虚地表示自己能干,刚刚又大夸太原的好,我妈的四条禁忌他不到三分钟就犯了三条!

“哎呀,小可,你到太原这仨月可交了不少好朋友!”我妈阴阳怪气说,分明在拿我做出气筒。忍了吧,谁让她是我妈呢。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我们仨人特安静,彼此谁也没吭气,到后来我妈干脆靠着椅背眯住了眼睛,全车人得已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如果事情照此下去的话,林引涵是彻底不会赢得我妈的好感了。然而,最近那个开我玩笑上瘾的老天爷偏偏要玩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公交车走到倒数第三站的时候,站我跟前的一中年人忽然在身上翻箱倒柜找什么东西。折腾了半天,脸一沉,轻声哭丧道“我的手机被偷了”。

我的手机就丢过两次,深知被偷后的痛苦,于是就安慰他也许贼还在车上,不如报警。经我这么一提醒,他说小姑娘,你能不能借我手机用一下,我拨下自己的手机,铃声一响,就知道在谁身上了。

我一听有道理,就借给了他。果不其然,站在后门的一个瘦子的兜里叽里呱啦地唱起了《狼爱上羊》。

贼!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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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林引涵救美

“就是他!还我手机!”失主大喊道。

车里顿时乱了套,乘客一个个惊惶不已,搞不清哪儿突然冒出个贼。更凑巧的是,车这时到站了,车门一开,瘦子就冲了下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失主嚎着就追了下去。

终于找到贼了,我满心欢喜地替失主高兴,车哗啦一下有关上了门继续走,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咦,好像哪儿不对劲?我锤了锤脑袋,除了疼,什么也没想起。

“可可,你的手机!”林引涵提醒道。

对呀,我的手机!我朝窗外一瞅,“失主”和小偷此时正齐头并进,他们分明不是敌对关系,而是同伙关系。正大光明地偷窃,正大光明地逃跑,好聪明的贼!不对,连美女都骗,应该是好没人性的贼!

“手我的机,不,机我的手,不,我的手机!快停车......”一着急,我的舌头都跟陈胜、吴广一个姓了。

我妈睁开眼,半迷瞪地问我:“你的手机怎么了!”

“我手机被偷走了!师傅,快停车!”我急得又是蹦又是跳得冲地售票员大喊。

“都出站了,后头跟那么多车,前头还一大绿灯的,怎么停呀!”

售票员这么一说,竟有几个人跟着附和,有说我自己不长心眼的,也有说自个儿还有急事的,吵吵闹闹分明是借机在向我妈刚才的不当言论报复。

我妈也急了,一掏兜儿,噌地扯出了党员证,“我是党员,党让你停,你就得停!”

这是包老师给人“上课”时常用的一招,不过物似人非,售票员根本不搭理这套,丫挑衅的嘴脸就像西门子S2588——马上给你颜色看!

“知道这里六十五年前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我妈不屑地问。

“晋绥解放区!解放区的天是人民的天,解放区的人民是主人!”

眼看车越开越远,我急得都要哭了。

“哎,小伙子,你干什么?快停下来!”售票员忽然冲后嚷嚷道。

我朝后一看,吓得没吐出舌头,林引涵半条腿正往窗外伸,做跳窗状。

“你停车,我就停!”林引涵说的特坚决,腿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伸得更长了。

关键时候,又是他在为我出头,眼睛里尽管还插着满满的血丝,却是那样的决绝,和上次打架一样,标准的血性男儿!

“好好,老田,停——车——!”售票员这嗓子叫的,跟张飞要喝断当阳桥似的。

哧啦一声,司机一个急刹车,搞得满车人都在牛顿第一运动定律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运动。其中一正靠着椅背打鼾的女的没留神,血盘大嘴就扣在了前排明晃锃亮的光头上,那阵仗就像天狗吃月。

车门刚打开,林引涵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我和我妈也跟着跑了下去。此时,贼已经甩开了我们大约100米的距离,我看得心里有些发怵,就我这钙、铁、锌都缺的体力能追上吗?追上后我和包老师真的能从两个四肢健全的恶男人手里抢回手机?

但很快我就知道顾虑是多余的,因为林引涵正以刘翔都心虚的速度追去,仿佛那不是我的手机,而是他的手机。我挑衅地看了我妈一眼,怎么样,我交的朋友不错吧?

追女人要的是耐力,追男人要的是脸皮,而追小偷要的却是速度和智慧。林引涵一边追,一边喊“拦住他俩,他俩要自杀,要跳汾河.......大哥,二哥,你们走了,咱爸咱妈怎么办......”

我发现林引涵是个特天才的演员,一边喊,还一边带着哭腔,那阵仗真跟俩哥哥要自杀似的。路人们开始以为是追小偷,都躲着走,一听说是要跳河,有几个良心没死绝的就开始去拦。那俩贼这下可麻烦大了,既要躲人,又要拼命跑,嘴里跟着就骂上了。

“拦住他们,谁能拦住,我送他一百!”林引涵从兜里掏出一百就在手里晃悠。

要说还是“毛主席”有号召力,他老人家的“画像”那么一飘,拦的人就增加了一倍,也更卖力了,你说山西人觉悟多高!

我妈作为聪明的“包青天”也没闲着,扯着嗓子叫:“我的儿呀,千万别跳呀......谁能拦住,我也送一百......”撕心裂肺的样子让我第一次发现我妈还是挺慈祥的。

看着他们这么投入,我也跟着叫哥,不到半天,我们就和小偷从八杆子打不着成了半杆子打得着的关系。路上一中年人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仨儿子一女儿,这大姐产量可真高!”

迎泽大街是太原唯一的严管街,每隔一定距离就有巡逻的警察。我妈瞅到两个警察,立即跑过去求助,于是我们的队伍又扩大了。

眼看警察和林引涵就要追上来了,俩贼急了,大吼:“我们是贼,快让开,不然不客气了!”

一老大爷乐了,“贼?我还是本.拉登呢!你们跳河了,孩子老婆丢给谁呀?”

“我俩真是贼!”俩贼重复了一遍,“再不放开,我们真的......”一看周围那么多人,他们没了词。

“行,你俩给我一百就放开!”

......

三分钟后,手机90%的完整地回到了我手里,那10%的不完整是因为它被摔了一下,没字了。我们和警察到附近的一个分局录了半天证词,俩贼被带走的时候,冲着林引涵狠狠冒了一句“小白脸你等着!”

分局外,我和我妈对林引涵进行了热情洋溢的感谢。

“引涵,你帮我这么大一忙,你说吧,要我怎么谢你?”我心里嘀咕,只要不少发工资。

“是呀,小林,你说吧,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包老师就满足得了。”包老师看他的眼神已经由寒冬腊月换季到了阳春三月。

林引涵咬着手指,做认真思索状,“阿姨刚才不是说谁能拦住就奖一百吗,那就给我一百吧。”

......

路上,我偷偷问他:“如果刚才售票员不停车,你——真的要跳下去吗?”

“不会的,”林引涵特轻松地说,“只要我的腿在窗外一秒,被其他车挂伤的可能性就存在一分,售票员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那要是真的被挂到了呢?”

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如果可能,我想透过那两扇窗户,进一步看到他的心是炙热的,还是冰冷的。

林引涵矜持了一会儿,还是投降了,眼神柔柔的就像四月的风,“老实说,我没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在一个月前,听到这话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挥霍眼泪,然而我没有,泪腺只是稍微跳动了几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也许,叶枫已经垄断了我的眼泪,能跟别人分享的顶多只有一丝酸楚。

耽搁了几十分钟,等我们到了下元时,一位熟人正向我们挥手。

“啊哈,林引涵,你面子够大的,人家储老板亲自跑到站牌这儿给你送车来了!”

“没有呀,你看到我的丰田了?”

我俩还在嘀咕呢,就听包老师特有派头地喊:“储南,哈哈,我包青天又回来了......”

靠!原来储老板叫储南,怎么不是处男呢?听我妈“又回来了”的那句话的潜台词怎么都像包青天回来是专门验处的。

“这是我女儿......”

“金可可对吗?”储老板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前天见她的时候,就觉得特眼熟,原来是当年那个在我裤子上蹭过鼻涕的小丫头。”

“储伯伯,你好......”喊他储伯伯的时候,我别提多心虚了。

我妈眼一直,“怎么,你们见过?”

呀!我命休矣!

“见过呀,就在前天,喝得我的小秘书今儿还在吃海王金樽呢。”

“小可!”我妈扬起两道扒皮的眼光,吓得我浑身筛糠。

“小林也来了,我说老包,今儿你不会是带着女儿女婿来要我红包的吧?”

我妈脸一沉,“女儿女婿?你们仨都见过?”

储老板使劲甩了甩一头的雾水,“老包,你不知道?”

我妈说不知道。储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然后说到北海渔村去吧,他在那儿订好了一桌酒席,咱们边吃边聊,顺道叫上了林引涵。

储老板的驾座是宾利,看着像那么回事儿,坐得更是那么回事儿,比林引涵的丰田不知舒服了多少倍。不过,我还是留恋坐丰田的感觉,因为我可以随心所欲。

储老板不愧是谈生意的,那么长的一个故事他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还字字见血。也许,他并没有恶意,更多的是出于长辈的关怀。可他忘了,听话的人是包老师。包老师不停地扬起刀子一样犀利的眼神剜我,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猛于一刀,一顿凌迟下来,我就片肉不存,成了白骨精。坐到饭桌上的时候,我已经不用为挨饿这等俗事而发愁了。

“不过,我看得出,小可这孩子挺自重的。只用两杯酒,就没让刘秘书再灌她。”

靠!原来我那点小伎俩他早看出来了。

“还有小林这孩子,我也挺看好,精明、能干、说话得体,而且知道疼小可。”储老板看着林引涵,眼里满是赞许,“很上心的疼,连车子都舍得下,就像当年我......扯远了,不说那些陈年芝麻了,来先干一杯。”

我低着脑袋没敢动,要是再喝一杯酒,我妈那对刀子眼还不把我仅剩的这堆骨头也剜光了,到时我连白骨精都没得做。

“傻坐着干什么,你储伯伯敬酒,起来呀。”

哦,我轻应了一声,端起了酒杯,然后淑女地喂进了口中,感觉好得就像林妹妹。冷不防我看见林引涵正用别样的眼神看着我,那种风情,叶枫也曾有过。我赶紧用酒杯把他挡出了视线。

接下来,包老师开始感怀。当初为了让这小事精过得幸福,我和他爸再没要第二胎,那是要月亮不敢给烧糊的月食,要太阳还得捡早上最嫩的,你说不就是图她不用再受咱当年吃过的苦吗?她来太原的时候,我是整宿整宿失眠呀,就怕她一个人在这儿被人欺负了,或是学坏了。我妈的眼说红就红了,弄得我也跟着心里发酸,还是老陈醋的味。

“哎呀,担心什么,以后有事就让小可来找我。再说,不是还有小可的男朋友吗。”储老板的眼神随着话音就溜到了林引涵身上。

“他不是我小朋友!”、“我不是可可的男友!”

我俩同时否定道。储老板求证地看了看我妈,“这么般配的俩孩子真的不是一对儿?”

我妈特沉着,严肃地问林引涵:“那你就替阿姨照顾下小可好吗?就像你刚才追小偷的那样。”

喝!我妈的话真咸,比眼前的盐椒龙虾还咸。对面的林引涵也是一副盐吃多了表情,还好山西人口重,他很快就变回了那个血性男儿。

“阿姨,您就把心放央行的保险柜里吧,我肯定会的。”

这句话真好,我不自觉地攥住了酒杯,唯一遗憾的是林引涵说的,而不是叶枫。我妈和储老板乐坏了,夸了很多话,我却一句都没听见。

安东尼奥王后再尊贵,海洋之心却只陪她走到断头台;露丝再平凡,海洋之心却陪她走过了一个世纪。所以,人也好,物也好,可以牵手的理由不是般配,而是缘分。林引涵也许真的不错,甚至像储老板说的那样与我般配,可我绝对不会对他产生像叶枫那样的心动频率。对爱情,我只信仰缘分,只凭直觉,至于理性,那是婚姻的方向盘。

饭席的后半段都是我妈和储老板在叙旧,叙来叙去,叙到了下午五点。临走时,储老板叫我以后有事一定要找他,就当一亲叔叔,我说好。回去的时候,我坐在林引涵的车里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听我妈查户口似的盘问林引涵的家庭、公司和创业史。按照我妈的脾气,她喜欢哪个人,就会对哪个人刨根问底。所以,我越听越担心——见过了珠穆朗玛,我妈还能看上阿尔卑斯吗?

叶枫,你一定要加油,而且是必须是埃克森-美孚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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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继续。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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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姐姐真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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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楼主大哥还是才子哇,写的不错!
:s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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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好文章啊  暴牛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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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david1385 于 2007-12-10 09:05 发表
想不到楼主大哥还是才子哇,写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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