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很好看同志小说!北方小伙儿《假如明天依然来临》

为了让大家看得舒服,特地把字体调大了!呵呵

假如明天依然来临

北方小伙儿

写在前面:
  本想全部写完再发到网上,可总是时断时续,想想还是边写边发吧。我不太会写记叙性的东西,从小作文写得不是像散文,就是像议论文,所以如果大家有耐心把整个故事看完的话,我会非常感谢,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一定是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嘿嘿。
  写这篇东西,要感谢我读过的两篇作品,一个是我多
年前读过的一部小说《假如明天来临》,那是我第一次完整的读过一部小说。小说的内容我到今天已经遗忘了很多了,但当时那种投入的状态却另我难忘,所以我给我的东西起了个相似的名字。再就是前段时间天涯上很热的帖子《941》,我一直想,有些东西是写给自己的,可看了“从R大到B大”的帖子,我决定把自己写的东西也贴出来,算是总结?不好说。就算是“像流水一样回望”吧。
  我也曾干过去考证别人文章中人物与地点的事情,所以我自己写东西的时候,会对人名与故事发生的场景做一些变换,请不要对号入座,也不要考证故事的真实性,大家就当这是一篇情节不那么精彩的小说吧。就像对我的生活了如指掌的我最好的异性朋友张丽说的:“你这些年的生活真好象一部小说。”可谁的又不是呢?
  
  1
  那年特别不顺,好象做什么事都要出点岔子。先是被一个外系的女生追得焦头烂额,我就不明白我那点好。论身高,一米七刚出头的我怎么也不会和高大二字沾边。论长相,顶多说我长得还像个男人,别的连我自己都找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来形容,更谈不上英俊。论别的——真没有什么好论的了,我除了成绩还好之外,平时也就是爱打打球,运动运动什么的,可男生不都是这样?好不容易摆平了这一相情愿的感情,紧接着就是大一下半学期期末考试突然生病,上吐下泻,只好申请缓考,眼看到手的奖学金一下子泡汤。那时候,什么都想去争一下,这样的事当然让我憋闷了好几天。而且我的肠胃一向很好,这病真不知道是怎么得的。反正好象做什么事都要提心吊胆。
  原本那年过年之前,我陪一个初中毕业就跟着他爸做生意的同学去算命,顺便也就算了算。算命先生当时说的什么已经记不大清了,好象就说我来年要事事留心,因为命宫里会出现什么星什么星的,反正不吉利。所以虽然那年上半年出了许多事情,我也认了,我始终信命。但是算命先生最后说的一句话,我现在想来都还那么清晰:“感情方面,你来年社交频繁,言行一定要检点,慎防误惹孽缘!”
  孽缘!当时我心头一颤!
  不过,上半个学期过后,我心稍稍放下一些,外系的那个女生对我奇怪的爱应该是就是这所谓的孽缘吧!其实,我只不过是不想我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2
  转眼,暑假结束,升入大二,开始忙于专业课、社会实践等等一些正事闲事。还是那样,好象什么事都不顺,都要出点岔子……
  “一定要去啊!”
  “行,几点?九点?”
  “对!”
  完了,又不能去上自习了,这学期来了还没正式上过自习呢!新老生足球赛有什么好参加的,我是新生的时候都没去参加!我心里这么想着。不过没办法,体委吩咐了,只好硬着头皮去活动活动了。其实说实话,我踢球踢得不是太好,唯一的优点是因为我经常跑步,所以在场上的速度比较快。
  周六早晨八点半,我约上同学,准时出现在学校的体育场。和我们班踢球的那个大一班的新生们差不多都到了,再看我们班的啦啦队,差不多就是场上几个队员的女朋友,也难怪,大二了嘛,大家都在忙。我们几个边往球场走,边讨论着这界新生女生的质量,几个哥们还打趣说要给我介绍他们家乡的某某某师妹,我笑了,说:“后悔了吧,还是我这个光棍有先见之明,你们现在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呀!”顿时遭来一阵拳脚。
  球踢得挺爽,这帮大一的小伙子们很卖力,好象特别想证明自己的实力。我们几个人也就来了精神,不过半场下来,我就累得不行了。按体委的话说我是球没挨上几次,全在场上练长跑了。正好下半场换我下场,看到我知己在场边坐着,就跑过去聊天。知己张丽是我在大学里最好的异性朋友,我们甚至约定在我们三十岁的时候,如果都还单身,就结婚。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看见你?”我拿着瓶矿泉水,一屁股坐在张丽旁边,“累死我了,放了一个假,跑都跑不动了。”
  “来了一会儿了,看到你在场上练长跑了!”张丽边说,边笑得前仰后合。
  “别听他们瞎说,我那是干扰对方视线呢!”我也不好意思地胡乱找着理由为自己开脱。
  “你跑得是挺快的。”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飘进了我的耳朵。一探头才发现张丽身边还坐着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黑黑的皮肤,短短的头发,好象比我们年纪大一些,穿了一身运动服,脚上是一双快穿烂了的阿迪运动鞋。
  “嘿嘿,不行不行。”我一边应付着,一边看着我红颜知己的脸,面带坏笑。
  “笑什么呀,你!这是我哥的同事,你别瞎想!”
  “噢!”我答应着,可还是冲着她坏笑。
  “嗨!”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子就冲着我打招呼了,“你叫李义吧,听张丽说过你。”
  “嗨!”我赶紧改了一副比较真诚的笑脸,“是吗?他都说我什么了?嘿嘿!”
  “她说……”
  “老六!上场了,别歇着了!小武要歇会儿……”那个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我们宿舍的老大在喊我,他是我们班足球队的队长。
  “好,就来!”我赶紧起身往场上跑,跑了两步想起来怎么也要跟这个刚认识的哥们打个招呼,就回头冲他和我知己笑笑。却发现他已经扭过头去和张丽聊天了。我心里想着:还说不让我瞎想,看来知己也要嫁出去喽……
  那场球踢平了,小武下场后腿有点抽筋,后来又有一个同学受伤也下场了,我们一共就来了这么几个人,只好有几个算几个了。最后十五分钟,对方连进两球。没赢也没输,大家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我往场边走的时候,发现知己和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就这样,那个上午平平淡淡的,很快淡出了我的记忆


[ Last edited by hoboa215 on 2005-11-20 at 20:04 ]

3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到了十二月,一个学期眼看就要结束了。那个学期发生了几件事情:第一,我谈了场恋爱,就是和我同学要介绍给我的那个师妹。我们是在我陪一个哥们看病的时候认识的。她人很好,也很漂亮,我们从认识到确定关系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可是从确定关系到分手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确定关系是她提出来的,分手是我提出来得,没办法,我对她就是提不起兴趣来,虽然我知道她人真的很好。第二,我考过了雅思,6.5分,对于申请英国的研究生来说够用了,可算不上高。出不出国我还没决定,打算考完研究生再说。上高中的时候特别想出国,爸妈说如果高考考不好,就把我送出去,可高考的成绩没什么闪失,于是我顺理成章地进了这所国内还算不错的大学。第三,知己也交了一个男朋友,已经工作了,在一家外企,不过他们刚确定关系,那个人就调到深圳工作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就冷下来,相隔这么远毕竟不是办法。那一个学期中,我倒是听知己提起过那天踢球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两次,也没细问,就知道他叫王东。
  十二月的一天,我们正在教室里上课,窗外忽然飘起雪花。好大的雪呀,我生在北方,长在北方,那两年也很少见到这么大雪了。我们漂亮女老师的魅力明显敌不过这大自然的美丽,大家都向窗外望去。
  “大家等雪停了可以去爬香山,‘西山晴雪’可是北京十景之一呀。”我们可爱的老师很会顺水推舟,知道大家听课也听不进去了,看看表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说,“那咱们今天就上到这吧,大家可以走了。”同学们就一窝蜂地涌出了教室。
  那天是周五,下午就没有课了,我看看表还有一个小时食堂才开门,就想干脆出去转转,反正一个星期没出学校了。校园里白茫茫的,刚下的雪还没有被我们蹂躏,显得那么干净。我的心情也格外好,想想干脆真的去爬香山好了,雪中爬山还没试过呢。一边想着我就出了校门,往公交车站走。
  “嗨,李义!”我突然听到一个男的喊我,紧接着一辆银灰色有点旧的捷达停在我身边,那些年国内的汽车品牌远没有现在多,而我认得的车就更加少,基本就是奔驰、宝马加国内的“老三样”,想想如果他那天开得是一辆其它牌子的车或者根本没开车,我们的故事真不知道会如何开始。车停下后,从驾驶的位置上下来一个人,戴着墨镜。我一时楞了,这是谁呀,不认识。
  “看什么,不认识了?你们见过呀!”就见我知己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冲我笑。
  “噢,你是——王东,是吧?”我这才想起刚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就是上次踢球的时候我见的坐在我知己旁边的那个人。上次见他的时候根本没看清他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何况这次他又戴着墨镜,但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对的,就是王东。
  他冲我笑了,没说话,好象有点不好意思,不象我第一次见他时那么“冲”。可这反而让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好象是紧张,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当时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其实我还是有点怕生的。一时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就这么傻傻地站在路边。
  “你去哪儿呀?傻站着干嘛!”知己突然大声问我。
  我这才想起来知己还在旁边,就赶紧扭头冲着她笑着说:“老师不是让咱们去爬香山吗,我去爬山。”感觉我和知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低了八度,好象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喂,正好呀,我们也去,一起吧!”知己高兴得象个小孩子一样。我心里想着:我要和你们一起还不当了大电灯泡!可我又不愿意显得自己那么不爽快,就抬头看着王东。
  “一起吧,大家一起爬有意思。”他又笑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脸不知是冻得还是为什么,竟然有点红。
  “好!”我也不好再推脱,就拉开后面的车门上车了。知己也跟着我坐到了后面。我冲他坏笑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副驾驶的位置,心想:干嘛跟我坐后面呀,你应该坐前面。可知己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我挤眉弄眼干什么,也没理我。
  王东也上了车,车子发动,在一片银白色中,向前驶去。
  刚上车张丽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直看着窗外,也不说话。我和王东也不是很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大家就都沉默着,气氛有点儿尴尬。王东还好,在开车,起码有个活干。最别扭的就是我了,傻了吧唧地坐在那后面,感觉浑身不自在。
  “捷达这车挺好的,结实。”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来,顺口就说出来。
  “恩,是挺结实的,嘿嘿。”他傻笑了两声,回过头看了我一下。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你对车有兴趣吗?”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我。
  “什么?”我一时没听清楚。由于是坐在副驾驶的后面,我就把身体想前倾,头靠在副驾驶的座椅的背面,脸转向王东的位置,问。
  “我说,你对车有兴趣吗?”他稍微提高了一点嗓门,又回头看了我一下,发现我的脸冲着他,就又冲我笑了笑。
  “恩,还行吧。”我给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答案,心里却想着:可千万别和我讨论汽车,我可是一点都不懂。
  “这车以前是我哥的,他去深圳工作了,就把车给我了。”
  “你亲哥?”我赶紧把话题从汽车上引开,免得露怯。
  “对,我家兄弟两个。”
  “多好啊,我就想有个哥哥。你不知道像我们这些家里就一个孩子的,的确感觉有点太……有点孤单吧。”这可的确是我的心里话,从小我就想有个哥哥。以前看到同学受了欺负,有亲兄弟给出头,可羡慕了。
  “的确,有个兄弟是挺好的。”王东应着。
  “好什么呀,我弟都快把我烦死了!”张丽突然插了一句。现在想想这是她那天在车上说得唯一一句话。我猜,是因为我们提到了深圳,她想起了她在深圳的男朋友吧。
  “你这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我打趣说。张丽笑了,王东也笑了。
  这时,我才有机会仔细看看王东的长相。怎么说呢,反正是挺帅的。皮肤黝黑,厚厚的嘴唇,嘴角微微向上翘,挺性感的。性感这词儿也就是现在写的时候想起来的,当时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就是觉得他嘴巴长得挺好看的。鼻子不大不小刚好,眉毛也很浓,眼睛被墨镜遮住了,看不见。记得当时我脑子中还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没看清眼睛就相当于没看清他长得什么模样啊,下次再见他,他把墨镜摘掉,我又不认识了怎么办啊?不过还好,以后的事实证明,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尴尬的气氛渐渐消除,我和王东也就你一句我一句天南海北地聊起来。感觉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香山。
  现在回想,那天我们三个在香山玩得真的很高兴。
  我们临近中午到山脚下,决定趁着中午气温高赶紧往山顶爬。这是王东说的,他说一会儿天冷了,台阶上会结冰,就更不好爬了。也难怪,他是东北的,这方面应该比较明白吧。他是东北人这一点我从他不太明显的口音中就听出来了,在车上的时候也聊到了他以前的经历,他说他在东北上到高中,高考的时候父母托了人把他以体育特招生的身份弄到北京一所普通的大学。但对他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因为他当时的高考成绩只够在当地上一所普通的本科学校。父母之所以让他到北京,还有就是因为他哥当时在北京工作,兄弟俩好有个照应。“不过我也没给学校丢脸,大学还拿了不少体育比赛的奖。”这是他当时的原话。
  一路说说笑笑,我和张丽一人摔了一跤,就到了山顶。
  我以前经常一个人爬香山,为了锻炼,就一个劲闷头往上爬,很少停下来看看风景。何况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雪中的香山,到处都是一片银白,真的很美。我自然也就很兴奋。拉着知己的胳膊在山顶上这看那看,差点忘了王东的存在,他也不说话,就笑着跟在我们身后。后来到了那个圆形的观景台,我们三个人都望着远处的山远处的树,沉默了一会儿,大家都有一点点心事吧,我想。
  “我手冷了,谁给我捂捂。”张丽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手已经伸到我面前。
  “谁让你不戴手套的。”我嘴里说着,眼睛却看着王东。我实在不知道他和我知己是什么关系,难道张丽是在试探他?他却好象丝毫没有伸手的企图。我想,捂就捂呗,以前不知给她捂过多少次了。就把张丽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好象也不在意,还是冲着我们傻笑。
  “我也来给你们捂捂。”过了一会儿,王东却突然把手伸过来,从外面包住了我和张丽的手。我的心颤了一下,这个动作太突然了,我很少被别人握住双手,尤其是一个男人。不过即使在当时,我也在心里想这双手太大太有劲了。
  “嘿嘿,还是你给他捂吧,握着他,我心里都觉得凉了。”我一语双关地说着,心想,还是不愿意了吧,我还是赶快知趣吧。
  捂了一会儿,王东主动说:“差不多了吧,差不多咱们下山吧,一会儿路就更不好走了。”说着,就放开了张丽的手,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就冲着他笑,他也冲着我笑,可谁也不知道这笑里蕴藏着多少以后的故事……
  那天从香山下来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下来了,我们三个在香山东门正对的那条街上找了家小饭店吃饭。我喝了不少酒,一来确实高兴,二来也是因为冷,下山后,我的鞋子已经全被雪浸湿了。吃饭的时候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我说了个笑话,他拍着我的后背笑得爬在桌子上起不来,当时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我心里也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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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天涯上看帖子,有网友说:该来的总是要来,想躲也躲不过,想想的确是这样,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那天爬山回来,我就开始期末复习了,大学就这样,一到期末,大家就比平时努力了差不多一万倍。记得那年考试比较晚,大概一月几号才开始考,要整整持续两个星期,隔几天考一门。我记得很清楚,当考到第八天的时候,我的考试就算结束了。因为大一的时候,我凭着刚学到的那一点点专业知识,加挑灯夜战两个月写出了一篇一万字的学年论文,这大概是让我在大学阶段最感自豪的一件事情了。倒不是因为那文章写得有多好,而是我以后再也没有那么专注地去做一件事情。这篇文章在老师的推荐下竟然被某家“核心期刊”刊发了,我也就凭着这篇文章,在大二上半学期申请到了与之相关学科的免试,说实在话,那科考试还是让人相当头疼的,几乎要把整本教材背下来。
  考完我的最后一门是中午,大家吃完午饭就又直奔自习室复习去了,我也没吃饭,独自回寝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这时宿舍电话突然响起来,我一接,竟然是王东。从上次爬山到现在,我们大概有一个月没联系了。
  “老哥你是不是又闲得无聊啊,哈哈。”我一边继续收拾手头的书,一边说。从上次爬完山后,我们已经算是熟悉了。
  “你有时间吗?”那边的他声音沉沉地说。
  “有啊,对了,你怎么不找张力?”
  “她……”他顿了一下。
  “嗨,瞧我,傻了。你当然找不到她,她还没考完呢,还有一门。不过我是全都考完了啊,嘿嘿。”
  “哦,是吗,那正好,我在你楼下,吃饭了吗?咱俩中午吃个饭吧。”他还是那样,声音沉沉的。
  “好啊,正好我还没吃饭呢,马上下去。”
  我挂断了电话朝窗外望去,果然看到他那辆捷达停在外面,赶紧套了件外套,冲下楼去。我很兴奋,因为刚刚考完试,尤其是其他人还没考完,心情却有点失落,拼死拼活忙了一个月,突然闲下来,真不适应。简直就一个字:贱!这时候有人找我吃饭,我心里就想:真他妈是时候!
  一阵风似的跑下楼,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几乎是跳上车的,却发现他右眼蒙着一块纱布,用橡皮膏贴在脸上,当时真是吓了我一跳。问他怎么了,他只淡淡地说和人打架了,那语气就好象在说别人的事情,然后就发动车子。我也不好多问,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车开出学校,他才问我:“想吃什么?
  “随便,我同学都说我是垃圾桶,吃什么都行。”我努力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看出来了,上次就你吃的多,”他的情绪似乎确实好了一点,“那就去吃郭林家常菜吧,我家附近有一家,我常去,还不错。”
  “好啊,随便,我好养活。”
  当我说出“好养活”三个字的时候,他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这个细节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当时以为我说错话了,一路上都在想,不过到最后我也没弄明白,这话有什么不对。
  车子开了三十来分钟,在一家郭林家常菜的门口停下来,车子一直在向北开,已经到了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后来,不熟悉得变得熟悉,我们也无数次地在懒得做饭的时候到这里吃饭,后来,我不再要他接送,自己坐公交来回,当然,这是后话。
  那天吃饭的时候,我说他受伤了,就别喝酒了,他不听,一次就要了六瓶啤酒,还说不够再要,没办法,我就抢着往我杯子里倒,六瓶我喝掉四瓶。他不干,说没喝痛快,有要,我就又抢着喝,到最后我实在喝不动了,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句:“哥,再喝我就吐了,你也别喝了,你要喝,我也接着干。”王东楞了一下,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其实他也醉了,眼神有点迷离。然后,他低下头,说了一句:“我认你当弟弟吧,行吗?”
  “嘿嘿,行啊,那有什么不行的?来哥,咱们把杯子里这点酒喝完了,就别喝了。”
  我想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吧,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当时怎么想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没问过,我是一个很懒的人,就象我一直没问过那年他和别人打了架为什么会来找我一样。也许,他自己也没有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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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从中午1点吃到下午4点,最后两个人都醉了,他没法开车,我也回不了学校了,他说,再走一会儿就到他家了,我们就把车放到饭店门口,我跟他到了他家。
  他家在一座高层的12层,80多平米,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那时北京的房价还不象现在这么离谱,可也不便宜,房子简单地装修了下,木地板,墙上涂了点颜色。
  “你多大了?”我一边参观他家,一边问。
  “26,不年轻喽。”
  “我26的时候要能赚到一辆车和这么一栋房子,就谢天谢地了。”我笑着说。
  “这车和这房子都是我哥的,我哪儿挣得来这些东西。”他一边跟在我身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了一根,又问我要不要,我说不会,他就把烟又放回口袋,“我哥以前在北京开家小公司,干得还不错。”
  “那怎么不干了,要去深圳呢?”我问。
  “被合伙的那人骗了,损失了不少,我哥也就没心思在北京干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今天早晨在我们公司的停车场看见那个和他合伙的人了。”他笑了一下,有接着说:“别看我伤了,他伤的也不轻。”
  “那为什么不起诉他呢?”
  “官司不好打啊,我哥当时太信任他了。”
  “你和你哥感情真好。”
  “那是!”他口气中充满自豪,“不过,我挺想有个弟弟的。”
  “嘿嘿,你这不有了嘛。”我笑着说,“以后你要被人骗了,就把这房子和车都给我吧,我正好少奋斗两年。”
  他抬头瞟了我一眼,猛吸了一口烟,突然伸手掐了一下我的脸,说了句:“臭小子,想得美。”
  我俩都笑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说着说着我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衣服也没脱,朦胧中好象他让我去屋里睡,我说懒得动。一觉醒来,已经是早晨了,我还在沙发上躺着,却看到他在地上铺了床褥子,找了床被子就这么睡着,还没醒。想想昨晚我俩也没吃饭,就吃了点家里的点心,肚子也饿了,我就遛进厨房,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剩的米饭炒了炒,可能声音太大了,把他吵醒了。
  他揉着眼睛到厨房,边打哈欠边说:“老弟还挺勤快。”
  “人在屋檐下啊,”我笑着说,“老哥今天还去上班吗?”睡了一觉,我们的称呼又变成了“老哥、老弟”,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那晚我们称兄道弟不过是酒桌上的酒话罢了。
  “不去,怎么了?”他问。
  “我上午要回学校,你要没事送我一趟吧,我下午的火车回家。”我盛了一碗炒饭递给他。
  “那当然没问题,几点的火车,吃完午饭,我送你去车站。”
  我本来想推辞,可想了想东西也实在多,就答应了。在火车站,他还说让我代他给我父母问好之类的话,我也说谢谢他请吃饭,下学期来了我回请他吃饭什么的。
  就这样,大二上半学期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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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那年寒假过年晚,我又急着回学校看书,所以大年初八爸妈一上班,我就回学校了。整个暑假我和王东都没什么联系,本来年三十的时候想给他打个电话拜年,可后来一懒,也就没打。整天忙着和以前的同学吃吃喝喝,也没怎么想起王东这个我新交的朋友。
  临回学校的前一天,高中很铁的几个哥们又请我大吃了一顿,喝了不少酒,晚上又坐了一夜的火车到北京。上午到学校,收拾一下,实在撑不住,躺在宿舍的床上就睡着了。宿舍没有人,因为离开学还有一周时间,所以学校也没有开足马力供热,宿舍挺冷的。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简直就是被冻醒的。感觉胃有点疼,想想中午没吃饭,可能是饿的吧。错过了饭点,食堂已经没饭了,我也实在懒得出去,太冷了!就又挨到晚上五点,学校食堂开了,去大吃了一顿,胃还是有点疼,我也没太在意,。
  半夜睡着睡者,突然胃疼疼醒了,跑出去四五趟,把晚上吃的东西全吐出去了,可还是疼,我心想:坏了,跟那个学期考试时一样,胃病又犯了。说真的,这次胃病真的把我疼坏了,我躺在床上想着快点睡着,睡着就不疼了,可根本没用,出的汗把整个被子都浸湿了,可身上还是烫的厉害,我想肯定是发烧了。本来想去医务室挂急诊,可是一步也不愿意动,何况上次胃病在医务室看了一周都没看好。想着也许天快亮了,天亮就到校外的正规医院去看看,可看一下手表才两点钟,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无助。
  这时,我突然想到王东,他有车,可以拉我去医院。其实,我平时是很怕麻烦别人的,即使到后来,我也愿意自己坐公交车到他家,而不愿意他来接我,我怕他嫌麻烦。但那天也许是太难受了吧,反正就是拨通了他的手机,说我病了,你在北京吗,要在北京就接我去医院,好象还说了“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什么的,我记不住了,是他后来告诉我的,他还笑我说都病成那样子了还穷客气。我说废话,老子当时都烧糊涂了。
  不到半个小时,我宿舍有人敲门,我挣扎着下床把门打开,发现是王东和保安。原来宿舍大门已经锁了,他是敲门把保安敲醒开的门。说他表弟病了,来接他去医院。保安怕出事,就跟着来了。我被他俩扶着下了楼,上了他的车。
  后来挂急诊,化验,输液……那是我第一次去那家医院,就是后来在“非典”中被人们所熟悉的人民医院。
  那晚,我躺在床上,瓶子里的液体一点一点滴进我的身体,可胃还是在疼,我就用手紧紧拉住坐在我旁边的他的裤子,我没睁眼,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那一刻,心中真的感到了温暖,那时候我想,如果他真是我哥该有多好啊!
  第二天早晨,烧已经开始退了,胃也好了很多。他坚持要接我回家,不让我回学校,他说他公司过两天才上班,正好可以在家照顾我,我扭不过他,只好从命。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不用这么早回北京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回来。那天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到北京几个小时。
  那几天,我慢慢休养,他总是绞尽脑汁地做一些好吃又好消化的东西,除此之外,我们就是看电视,看球赛。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在请他吃了一顿饭算做感谢之后,我又回到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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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从我生病以后,我们算是真正的熟悉起来。他常常会来学校找我打打球,吃吃饭什么的,我也有两次因为学校浴室维修跑到他家里去洗澡。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叫上张丽,到后来就不叫她了,毕竟男孩子之间的共同话题比较多,像踢球这样的事情,张丽也只好在操场边干坐着。
  在这学期开始的时候,我买了部手机,西门子的,我的第一部手机。那时候,同学之间有手机的还不是很多,发短信也不是像现在这样普遍。而王东那部手机就更离谱,竟然只能发英文短信,加上他英文又奇烂,所以更经常的是他打电话给我,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跟我说要来学校打网球什么的,让我去订场地,我一般只说一个好字,他就匆匆挂掉电话了,我猜他大概是要给我省电话费吧,因为如果他打我寝室的话,倒是可以聊好久,直到我说:“大哥,我要去上课了”,他才挂掉,每次都是这样。一次,听着他打我手机,又是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在那里说,我实在忍不住笑得不行了,我跟他说,不用说这么快,这点电话费我还交得起,实在交不起了,还可以找他要,因为打我手机的,百分之八十都是他。从那以后,他打电话的语速是降下来了,不过每次挂电话之前都要问我电话费还够不够,这事又被我当作笑料嘲笑了他好久。
  一次上课的时候,我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竟然是王东的,而且是中文的。他跟我说他换了手机,终于可以发中文短信了。从那之后,不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更多的交流就是短信,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久……
  那一周应该是开学后的第九周吧,因为那周是期中考试周,我几天没有收到王东的短信,也没多想,我猜他大概是知道我考试不愿意打扰我吧,也没主动和他联系。好不容易熬到周四考完最后一门,我一回宿舍就给他发了条短信:老哥,我考完了,可以请我吃饭了,嘿嘿:)可是等了好久也没有收到他的短信,我又发了一条,还是没有回音。我想大概是在忙吧,中午就和寝室的兄弟出去吃饭了,还喝了不少啤酒。
  下午,酒劲儿上来了,刚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是王东的短信:我妈生病了,我在家,你考完自己吃点好的补一补。我赶紧回短信问他:伯母怎么样?严重吗?又是过了好久,他回了一条:还好吧。就只有这三个字。我一看酒就醒了一半,我知道他一般遇到什么事都会说,没事没事。今天这样说,应该挺严重的。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怎么也躺不住了,起床,简单收拾一下洗漱的东西,跟宿舍的人说要和高中同学到京郊玩两天,就直奔北京站。现在想想,那应该叫爱吧,我想。可我当时完全没有这根弦,就觉得好兄弟的妈妈生病了,就应该去看看。以前对我兄弟的事情,我也都很上心的,只不过这次远了点。翻翻钱包,正好有前两天做家教挣的一百块多块钱和上个月剩的一些钱,算算应该够了。他家的地址和车票的价钱都是以前聊天的时候问他的,就记下了,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不知道是因为不是运输高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我到车站就买到车票了,这事后来被我一个东北的同学知道了,死活说我车站有朋友,在春运高峰让我帮我他买车票,弄得我苦笑不得。
  天刚刚暗下来的时候,我上了车,坐在座位上,才想起还没有告诉王东我要去他家。掏出手机想了想,算了,到了再给他发短信吧,省得他担心。就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不一会,中午的那点酒就又发作了,我爬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六点了,天还没有全亮。其实在那次之前,我从没有坐硬座坐那么长时间,而即使后来再坐,也从没在火车上睡得这么塌实。醒了之后,手脚全麻了,赶紧摸摸钱包、手机,还好都在。挤到洗漱的地方洗了把脸,清醒清醒,又坐了一会,车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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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火车,出了站,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突然感到有点孤单,那一刻,特别明显。不过也没想那么多,赶紧给他家里打了个电话,记得他说过他家离火车站不远。接电话的不知是他家的一个什么亲戚,说他晚上在医院守着,还没回家。我就说我是王东的大学同学,知道伯母病了,想去看看。电话那头马上告诉了我医院的名称和地址。我打了个车就到医院了。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就直接拨了他手机。
  “喂,我是李义,我在医院楼下,你下来接我,我去看看伯母。”我当时一点也不想给王东什么惊喜,就是想看看朋友的妈妈还有就是安慰安慰我这个好兄弟。
  “……”他那边竟然没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不到三分钟,他就出现在医院门口,二话没说,拉起我就往医院外面走,我一下子傻了。被他拖了十几步,在问了几个“怎么了”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答之后,我急了。一把甩开他,本来想吼两句,可一想他妈妈还病着,就压了压火说:“我就是来看看伯母的,不是来玩的,现在就回去。”说完,转身就走。我以为他是认为我考完期中考来玩的,又来的不是时候,才不高兴的。其实这个逻辑不怎么站得住脚,但当时,我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可能是因为坐了一夜的火车,感到有点委屈吧,我的眼睛有点红了。但我忍了忍,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上来一把拉住我,说:“生什么气啊,我说我不高兴了吗?我高兴还来不急呢,我是心疼你!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坐硬坐来的吧,看看,眼睛都红了,没怎么睡觉吧。医院上午不让探视,下午再去!”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站在那里不动也不知说什么好。
  “早饭吃了没有?”我摇摇头。
  “走吧,早饭午饭一起吃吧。”他又拉着我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馆子。
  稳定了一下情绪,我开始打听伯母的病情。原来伯母本来心脏就不太好,前两天又犯了,还挺严重,他和他哥赶紧回家。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明天就出院回家静养了。我俩吃饭一直吃到了探视的时间,我想买点水果再上去,又被他拦住了,我也没有办法,就上了楼,正赶上伯母在睡觉,也不好打扰,就又出来了。伯母看上去是很慈祥的一个人。下午,他哥来医院了,来替王东和他家另外一个亲戚的班。
  出了医院,他又开始教育我:“你说说你,没事瞎跑什么?来了不就是见一下嘛……”看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这些了,“行了,我先给你找家饭店住下,周日晚上再走。家里没法住了,七大姑八大姨来了好多。”
  很快,我们到了一家据说是他哥们开的酒店住下,他一进屋也不管我,脱了衣服就去洗澡,说这两天太累了,要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洗完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睡着了。我猜,他是太累了,平时踢一天球,也没见他这样过。我也洗了澡,折腾了一天,也累得够戗,就在另一张单人床上睡了。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看看手机,晚上九点了,肚子里咕咕做响,晚上还没吃饭。转身去推推睡在另一张床上的王东,轻声说:“老哥,咱们去吃饭吧。”他翻了个身,“恩”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就又睡了。看着叫不醒他,我又饿得不行了,就下楼到一层大厅的小卖部买了两盒方便面回屋里拿热水冲了一盒吃,本来想叫醒王东一起吃的,可看他睡的那么香,我又实在不忍心。
  吃完东西,我也不敢看电视,怕吵醒他。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干什么好,一会就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周六早晨了,是他上厕所冲水把我弄醒的。我靠在床头,看着他从厕所里出来,脸上也没有笑脸,我就问他:“睡得怎么样,昨天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叫醒。”他也不理我的茬,板着脸问我:“昨天晚上吃的方便面?”我“恩”了一声,不知道吃方便面又怎么了。“你身上没钱吗?你就不许去餐厅吃点好的啊,我要不在你还不吃了啊!”我一下子有点蒙,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他,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根本没有任何力度的话:“我吃方便面怎么了?”“这么大了,一点不会照顾自己!”“我会不会照顾自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有点急了,“算了,我还是回北京吧,伯母生病了,你心情不好我知道,我也不在这里给你添乱了!”
  我起身洗漱,他则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抽烟。其实,我也理解他,想想自己来的可能真的不是时候。我穿好衣服,收拾整齐,对他说了声:“走吧,我去火车站。”他坐着不动,也不理我。好久才抬起头,说了声:“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啊。”说实在话,那两天实在是把我弄得很郁闷,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态度是怎么了。平时大家都是说说笑笑的朋友,可这次去总是感觉别扭,好象我真的是他一个不懂事的亲弟弟一样,要让他来费心的教育,这让我很别扭。
  看他这么说,我又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呆呆地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说:“东哥(我平时很少这样称呼他),我知道我这次来的不是时候,我没想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伯母,伯母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没跟你赌气……”“哎——”他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可等了半天,他什么也没说。其实,他是一个不会表达感情的人,平时开开玩笑,打打闹闹还可以,可到了真正该说话的时候,尤其是这种抒发情感的时候,他往往要憋好久,然后说出一句让你崩溃的话来。他那天叹完气过了好久才说出口的一句话竟然是:“宾馆还有早点呢,咱们去吃早点吧。”我实在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考虑一下,既然已经冒冒失失的来了,现在又不听他的非要走,他肯定更不高兴。没办法,跟他下楼去吃了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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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上午,我陪他到医院接他妈妈出院,一起的还有他哥哥和他姨什么的三四个人。他就跟人家说我是他一朋友,大家都忙活着,也没人多问。中午把他妈妈安顿好了,他家里人非要留我在家里吃饭,我有点不好意思,他应该是看出来了,就说:“我们俩出去吃吧,他下午还有事情。”听他这么说,大家也就不再留了,更何况,病人也的确需要休息。我们就在他家楼下的一个小饭馆吃了碗拉面。他情绪好了很多,问了我好多考试的事情,还问张丽和他男朋友怎么样了。我笑着说:“你现在怎么也这么八卦了。”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挺傻的,当时我觉得。我问他中午喝不喝点啤酒,他说不喝了,晚上还要请医院的人吃饭,肯定少喝不了。
  到了晚上,他就在我们住的那家饭店请医院的几个朋友吃饭。医院的几个人加上他和我一共六个人。本来我根本不想去的,可他说他哥晚上有事,别人来又没什么用,这几个医院的一个是他以前的高中同学,其他几个都是给他妈妈瞧病的大夫,别人来了也插不上嘴,我去了还可以帮他喝点酒。我一想,那就去吧,好歹也没白来一趟,还真可以帮着做点事最好。
  那天去的几个都是男的,那天我才知道,东北人真能喝啊!我们六个人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喝完白的又换啤的。开始他唱酒我还陪着,到后来,就是他替我挡酒了。他跟人家说我是他表第,说这样大家显得亲切些。我也一口一个“我姨的病多亏各位给照顾了。”这顿饭从晚上七点一直吃到十点半,挨个打车把他们送走,我转身就跑到卫生间开始吐。他跑过来把我扶到饭店的房间,我喝多了就客气的毛病又犯了,连说“大哥,谢谢你,弟弟我没白认你这个哥哥……”其实说这些话我都是知道的,可就忍不住想说。他其实也多了,一边扶着我一边说:“你再说,我就喊你大哥了。”
  到了房间,我又跑去卫生间吐,吐出来就舒服点。他点了支烟,坐在卫生间浴盆的沿上,一手拍着我后背,另一只手里夹着烟。吐了一会,我累了,两手扒着马桶,蹲在地上歇着。他的手就又放在我的头上,抚摩着我的头发。我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竟然稍微侧了侧头,让他的手触碰了一下我的脸。他竟然也蹲下来,用两手捧着我的脸,大概只有一两秒钟的时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那充溢着酒味的嘴唇就狠狠地吻下来。虽然不好意思,但我不得不承认,那是我的初吻。
  我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紧张。我本能地开始反抗,可跟本没有用,醉透了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渐渐地,我下身有了反应,他好象过了好久才察觉这一点。其实到今天我都在想,到底是我勾引了他呢,还是他勾引了我,如果我生理上没有任何反应,他应该不会有下一步的举动吧。当发现了我身体的变化,他捧着我脸的双手开始向下摸索,那一刻,我屈服了,没有更多的反抗,没有想法,脑子中一片空白,几分钟后,在卫生间里,我瘫软在他怀里,牛仔裤半褪在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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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记不清那天是怎么上得床睡得觉了,酒精加极度兴奋后的疲倦让我几乎在喷射的那一瞬间就睡去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不像那些浪漫的故事,他没搂着我,也没为我准备好早点什么的,而是在另一张床上,还睡着。我上厕所,头还有点疼,洗了把脸,看看镜子中的自己,觉得昨天晚上那一幕是那么模糊,好象是一场梦。正想着该如何去求证梦的真实性,在镜子中看到他,依在厕所的门口,看着我,手里依旧夹着烟。“以后少抽点烟,你抽得太多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他楞了一下,手一弹将剩下的半支烟弹进了马桶。其实以后的日子里,我多次想学这个动作,总也做不好,他就不无自豪地说:“你要从十二就抽烟就会了。”
  当时有点尴尬,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就问:“你要上厕所吗?”边说边往门边挤,想出去,他还是靠在门边,没动,说:“昨天,我……”。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我知道,前一天晚上的一切,跟本不是梦。“嘿嘿,没事,瞎玩嘛,老哥你不会往心里去吧?我都没往心里去。”其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好象只有这么说才符合情理。这次,他没有沉默半天才说出一句让人崩溃的话来,在我说话的同时,他很小声,但很清楚地说了几个字:“我挺喜欢你的。”我立刻停止了我的“瞎玩,没往心里去”的论调,我不是一个事情发生了还当它没发生的人。他已经很明确地说出来喜欢我,我不可能当没听见,打个马虎眼过去。没有本能地拒绝,而我却开始问自己,我喜欢他吗?头又开始疼了,我用拳头砸了两下头,把他吓了一跳,上来拉住我的手,我说:“没事没事,昨天喝太多了,头疼!”他用手给我按摩太阳穴,他的手很大,一只手就够了,按着按着,他的唇又吻下来,这一次,我拒绝了。说不上为什么,我不怨他,还觉得他是我最好的哥们,但……
  他也没说什么,就自己冲澡了,出来让我也去冲一个,我洗完出来,他还笑着对我说:“看不出来,你个头不高,那东西还不小啊。”我也犯混地说:“不比你小吧,要不拿出来比比?”其实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这是什么时候啊,我还说这种话。好在他没接这个茬,接着问:“怎么样,今天带你到处转转吧,不能白来一趟啊。”我说:“好啊,听你安排。”两个人都在刻意制造着轻松,我也以为,那一晚就会这样过去,因为,心里,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只剩一天时间了,他就找朋友借了辆车,拉着我在市区里转了转。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商贩和人群。下午,他拉我到火车站,帮我取了票——我来的那一天,他就托朋友给我买了回去的票。又和我在火车站等了一会,直到我上车了,他才走。上车前,他又叮嘱我说,到学校就给他发短信,注意钱包别被人偷了,晚上睡觉别让空调吹着什么的。我就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他这么操心。他给我买的是硬卧票,中铺的,把行李放好,车还没有开,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到一条未读短信,是他发来的,打开一看,几个字: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我鼻子有点酸,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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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回北京的第三天,他也回来了,倒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公司有一个单是他做的,好象出了点问题,要他回来处理一下。那些日子,我们联系得比以前少多了,我“忙”,他也“忙”。夏天来了,同学们的聚会多起来,经常晚上十一点了,大家还不愿意回宿舍,一合计,就杀到附近的烧烤店去吃羊肉串,喝啤酒。喝多了,我总想给王东打电话,可手机掏出来就又放回去,说什么呢?
  终于有一次,我还是忍不住了,拨通了他的电话。“喂,你在哪儿?”他一上来就问。“我在学校门口吃羊肉串呢,喝多了。”我醉醺醺地说。“怎么又喝多了,我过去接你吧,到家洗个澡。”“恩”我应着,说实在的,我真的想他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出现在我面前,这个小饭馆他再熟悉不过了,以前我俩曾无数次地来这里腐败。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真的好久没来了。
  上了车,我忍不住靠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告诉他,我想他了。那天晚上,他抱着我,什么都没做,就这样抱着,我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里。他说,他也想我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确定了。其实也没确定,但我知道,有一个人,总在想着我,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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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大家不理解,我怎么这么顺利成章地就跟他在一起了。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是一个很懒的人,很少去想我究竟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同志,我对他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依赖?我对男人在一起,没有反感,即使在我没有遇到王东之前也没有。其实说没有反感不准确,准确地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对我而言就象是女人和男人在一起一样,只要投缘,没什么不可以,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想。但说实话,我却的确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那天之后,我们的生活其实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一周见一两次,每天发短信,隔三差五打个电话。发短信、打电话的时候,也少有甜言蜜语。我和他都不爱说那些肉麻的话,他发短信、打电话的时候最常说的,是让我多吃点好的,学习别太累;而我最常说的,是让他少喝点酒。唯一不同的,是我会在周六到他家住上一晚,然后周日再无所事事地在他家赖上一天。当然,这也有前提,那就是学校要做的事情要在周六做完,没办法,功课太紧了。当然,还有一个变化,就是称呼。有一次,他对我喊:“媳妇儿,把拖鞋给我拿来。”我当时就崩溃了,差点没拿手里的热水泼他。以后,他就改口了,总是叫我臭小子,小屁孩,弟弟……反正是一大堆,我也懒得理他,随便他叫什么吧,当然,“媳妇”他也是叫的,那是在我们做爱的时候。而我对他的称呼,则大抵是哥和东子。
  我不得不承认,他在床上很强,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在业余体校训练的原因吧,反正比我强。我经常被他弄得筋疲力尽,每到这时,他会关切地凑到我耳边,低低地问:“弟弟,是不是累了,要不咱们歇会儿吧。”我一般都是不认输的,他就笑我逞强。还有,我们没什么0、1之分。
  其实从朋友到爱人,我们两个角色转换的都很快。好象没有什么热恋的感觉,我却很喜欢那分平实与淡定,它让我感觉很塌实。我也曾经问过他,怎么看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总是闷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就发我脾气,说:“好就在一块呆着呗,什么关系不关系的。”我猜我是他的第一个同性恋人吧,仅仅是猜测,我没有也不想去证实我的猜测,没有意义。但我知道,他有一个相处三年的女朋友,在我们认识前的半年,他们分手了。好象是因为有另外一个男孩子也苦追了她好几年,最终,那个女孩子选择了另外一个人。其实,我知道,她和王东一直还有联系。我理解他,我也有我初恋的女孩子,并且一直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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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又是期末考试,紧张的复习,周末我也不去他家了,坐在安静的自习室里,我的生活好象又回到从前,平静得没有半点涟漪。学累了的时候,我会想他,想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的感觉,想他给我做东北乱炖的样子,想他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我说着话的样子,想他在我耳边轻问:“弟弟,是不是累了,要不咱们歇会儿”的神情……
  考完试的那一天,我刚从主楼出来,就看他叼着根烟,带着墨镜,拽了吧唧地站在台阶上。我故意装做没看见他,继续和同学往宿舍走,刚打开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他,我接起来,故意提高嗓门说:“我考完了,来接我吃饭。”那边,他嘿嘿笑了两声,说“臭小子,你就装吧,我走了!”我赶紧掉转头跑回去。
  那晚,我们在他家附近的一家韩式烧烤店吃了好多。其实,我挺讨厌韩式烧烤的,自己弄来弄去的麻烦,我就不怎么动手,都是他烤了夹到我碗里。我只负责给他倒酒,他总说:“你自己也倒啊,给我倒这么多,想灌醉我干嘛啊?”我坏笑着凑到他耳边,说:“老子想强奸了你。”他一把捏住我的脸,醉熏熏地说:“小样儿,谁强奸谁还不一定呢。”可是最终,我们谁也没强奸谁,甚至没有做爱,因为饭吃到一半,张丽给我打电话了。
  “喂,怎么了,考完试庆祝啊,我在外面吃饭呢。”她还没说话,我就强着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传来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我们分手了。”
  “什么,你和你男友?”我在这边大声吆喝着,“怎么了……”
  “没什么,反正就是分了,他刚打过电话来。你能过来陪我一会儿吗?”
  “我,我和王东在一起呢,要不我们去接你吧。吃饭了没有?”
  “好吧,你们什么时候到?”
  半小时之后,我们到了学校门口,张丽已经等在那里了。一上车,王东就说,今晚你们俩都别走了,住我家吧,张丽没说话,眼圈有点红,刚哭过的样子,呆呆地望着窗外。她还没吃饭,我们就又找了家小店,给她点了点东西吃。其实,张丽是很坚强的一个女孩子,这一点我都很佩服。她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之后,淡淡地说:“没事,都过去了,就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痛快。”那一刻,我在心里轻轻地问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和王东分手了,我会这么放得下吗?接下来,张丽又说了一句让我心惊肉跳的话:“说说你们俩吧,最近怎样,感情稳定否?”我脸刷一下子就红了,王东也故做镇定地说:“说什么哪?我们俩什么感情。”我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知道,张丽太聪明了,我和王东的事情她应该可以猜到。平时他来找我,我去他家,甚至打电话,我都不太避讳。顶多和寝室的人说我周末和以前的同学出去玩或去亲戚家住。
  “行了,大家都是朋友,没什么好瞒的,我又不是傻子。今天我郁闷,你们就讲讲你们的故事,让我羡慕一下吧。”张丽笑盈盈地说。
  我抬头望了望她,笑了,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从饭店讲到王东家里,讲完张丽只说了两个字:“羡慕。”我不知道她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也许她真的一直暗恋着王东吧,也许她暗恋的是我,这些,都无从考证了。反正我知道,她一点也不排斥同志,这就足够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梦到我们三个去爬香山,梦到张丽让我给她捂手,梦到我生病,梦到我到了王东家的火车站迷路了,我大声喊着“哥——东子——别玩了,我还要回学校上课呢……”
  第二天清晨,我和王东从客厅里醒来的时候,张丽已经做好了早点。他嬉笑着说:“真不知道没有女人,你们两个男人怎么过,冰箱里除了鸡蛋,什么都没有了。凑合吃点吧,我今天下午火车,一会儿就要回学校了。”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听张丽提起过他以前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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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暑假,我决定留在北京,一来可以和王东在一起,二来可以看看书做点事情,如果回家,整天就是和以前的同学聚会,要不就看电视,什么也做不了。王东听了很高兴,我知道他是很想让我暑假留在北京的,考试前他就总问我,放了假有什么安排,我就说:“还能有什么安排,回家呗。”他就不说话了,看着他那有点失望的神情,我就想笑。那天送走张丽之后,他问我是什么时候的火车,我说:“什么火车啊?”他有点诧异地问:“你不回家吗?”“哪个家啊?老家还是北京的家啊?”我故意装傻。“当然是老家了。”他还不明白,有时候,我真觉得他挺傻的。“我回去了,谁给你收拾房间啊,我回来家里还不成了猪窝了。”他这才明白,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紧紧地拥抱了我一下,就在火车站。
  虽然留在北京,我却没有和王东住在一起,刚开始是在他家住了两天的,可后来,我找了份家教的活,不想让他知道,就回学校了。我和他说要写论文,学校的电子资源丰富些,好多在外面需要付费的电子资源,在学校都不用花钱,等等说了好多。他才勉强答应,还老大不乐意,说:“谁知道你回学校干什么啊。”“对呀,我去勾搭美女。”我就顺竿爬。也许,从内心深出,我们都还没有认同同志的身份,每当我们说到“出轨”、“恋爱”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会把“美女”二字挂在嘴边,也许,我们都在掩耳盗铃吧。
  其实,我并不缺钱化,家里给的钱足够我在学校过得舒舒服服了,再加上王东时不时还买点吃的用的送到学校去,我每个月都还要剩下些钱。到了学期结束,除去订购下学期的课本,算了算还剩下几百块钱。我就跟家里说,暑假差不多不用给我钱了,花以前剩的就够了。可没过两天,我就想起一件需要花钱的事来,王东快过生日了。平时他总是给我买东西,生日的时候,我想送他一件衬衫,已经看好了,大概要几百块钱吧,具体数目我忘了,但那时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一笔小钱。他平时穿衣服就挺讲究的,一个是因为工作需要,再就是按他自己的话说:“我自己挣那么多钱,又不用买房子买车,可不就花在吃穿上呗。”每到这时,我就说他是个纯粹的享乐主义。所以,我就挑了一件他总穿的牌子的衬衫给他。可是,这样的事情叫我找家里要钱,我觉得不好。所以,我才找了个家教的活,又不敢告诉王东,怕他不让我去。平时他就总跟我说:“打什么工啊,我还养不起你了?”我要说为给他买东西去打工,准被他骂个半死。
  那份家教挺轻松的,是一对双胞胎的小孩儿,才刚上一年级,爸妈平时都工作,放假了,就找个人看着孩子。说是家教,其实就是陪着他们玩,只是比较占时间,只有周末才能休息。我也就只有周末才能回王东家,他总是问我:“什么论文啊,怎么写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写完啊,你这哪是在北京啊,成天见不着你。”我就说:“你又不是没上过大学,一篇好论文有时候写一年呢,你这一年都见不到我了。”说完我就笑。“少跟我胡扯,”他说,“我大学那些论文都是班里漂亮女生抢着给我写的。”“你不是帅嘛,我又不帅,没人给我写,所以要自己动手啊。要不你给我写?”每次说到这,他就不说话了。
  家教做了一个月,孩子的姥姥从老家来北京了,我的任务算是结束。算了算,除去吃饭坐车什么的,还剩几百,足够买那件衣服了。转天,拿了钱跑到王府井买了衬衫,坐公交回学校的时候,又路过那家家教中介公司,一时兴起,我就又进去了。其实也没想着还要做什么家教,只是记得当时交钱的时候说是交一次钱一年之内都免费负责联系工作的,我就想随便进去看看,但是,出了点麻烦。具体怎么个情况,我真的记不住了,就是他们说还要交钱才能找,我说不是交一次就可以了吗?他们说不行。反正就是言语间起了冲突。最后,我被打了,鼻子流血,眼角也破了。上中学的时候,打架这种事也没少干过,但他们人多。其实那天能打起来,我也挺奇怪的,我不是那种出言不逊的孩子,而且我也的确没说什么,最后110的人来了,我才知道,那天有好多人说是被这家中介骗了,过去要退钱,他们就找了我这么个看起来禁打的人动手吓唬别人。我都无语了。
  警察来处理了一下,就让我走了,其实是我自己要走的,虽然错不在我,可被人打了还是很丢脸的一件事情,我也没去医院验什么伤,拿了刚买的衣服就回宿舍了,当然,我也知道,就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气消了一些,手机响了。“喂。”“我在你楼下,下楼。”“我忙着呢,什么事啊?”“没事,今天特别想你。”“我真的忙。”“你总不能让我就这么走吧?”没办法,我下了楼。一见我,他就瞪大眼睛问:“怎么了,跟人打架了?”我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还没说完,他就开车门要走。我一把拉住他:“干嘛去啊?”“去找那小兔崽子去,……”“早被110的人带走了,你还去干嘛?”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被公安带走了,我就是怕他冲动,过去跟人家动手。“不行,我得去看看!饶得了他们……”我看他脸都涨红了。“真被110的人带走了,店都封了,你去了也没用……”说了好几遍,他才信。算是不动了,突然又问我:“好好的,你去那儿干嘛?”“我,我——”我一时语塞。没办法,只好跟他把实情说了,听完他又急了,“你不说你写论文吗?用得着你给我买衬衣吗?还瞒我!我说天天见不着你呢,不想回家直说,别回!”当时别提我有多委屈了,眼泪刷就流下来了,想想多亏是在假期,学校人少,应该没什么人看见,不然就丢大脸了。我转身就跑回宿舍了,躺在床上蒙住头,什么也不想,就是委屈,他一直打我手机,我就把手机关了,宿舍电话前两天就坏了。我以为他会上楼来找我,就把宿舍门也锁了,但他没有。就这么着,我躺了整整一个下午。
  晚上七点多,我到窗子那儿向下看了看,没有人。就下楼到食堂吃点东西,中午就什么也没吃,晚上真饿了。刚一下楼,就看见他蹲在宿舍楼的台阶上,地上一堆烟头。我没理他,接着往食堂走,他快步跟上我,也不说话,走到我常去的那个食堂,他一把把我按在一张桌子旁边,自己去买小炒去了。其实,我知道他中午骂我并没有恶意,他就是脾气太暴了。吃饭的时候,我们谁也没说话。吃过饭,他说:“你上楼把衣服拿下来,跟我回家。”我乖乖地拿了衣服,跟他回家。
  晚上,关了灯,他轻轻地抚摩着我眼角的伤口,问“还疼吗?”我没说话。他接着说:“中午是哥不好,哥的脾气你知道,你瞒着哥跑那么远去做家教,哥心疼你知不知道?以后别再瞎跑了啊,哥不求你给哥买什么好东西,你别受委屈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的眼泪又流下来,把枕巾弄湿了一大片,紧紧靠在他怀里。
  剩下的一个月,我住在王东家,他去上班,我就在家里看书,要不就拿着他的健身卡到小区里的健身房锻炼锻炼。晚上,我就做饭等他回来,这让我的橱艺长进了不少。那段时间,生活平静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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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开学了,我不得不搬回学校,他有点不乐意。我只好劝他:“我学习忙,肯定要回学校住的,再说我又不是不来了,你老耷拉着个脸,我心里多难受啊。来给哥哥笑一下。”他“扑哧”一声就笑了,说:“臭小子,你还充起哥哥来了,看我怎么整你!”说着,向我压过来……
  开学后第一个周六,又是和新生踢友谊赛,我就纳闷了,我们班怎么总是和新生踢友谊赛,大二的时候踢,到了大三还踢。那天,王东也去了,他和张丽坐在场边,我在场上奔跑的时候,偶尔朝场边瞟一下,看到王东和张丽说着话,时不时抬头看看我,我感到有点恍惚,好象又回到了一年前,我第一次见王东的那天……
  这个学期,王东辞了他在贸易公司的工作,自己开了家小公司。他的生活也忙碌起来,简直可以用“起早贪黑”来形容,每次到他家,看到他回家倒头就睡,我都很心疼,帮他脱了衣服,从背后搂着他。他总会迷迷糊糊地把我的手向前拉拉,说:“想我了吧?”我就“恩”一声。有时我想,能这样和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十·一的时候,他本来说要带我出去玩两天的,可太忙了,只好作罢。其实,我倒更愿意在家呆着。一天晚上,我正在做饭,他突然打电话过来,叫我别做了,下楼等他,他马上就到。我拔了电饭锅的插销,套了件长袖就下楼了。他已经在楼下等我了,这种情况不常见,每次他说快到家了,我总要再等上十几分钟。“今天怎么这么准时啊?”“没有,我早到了。”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早到了干嘛不上楼啊?还说快到了。”我问。“接了我妈一个电话。”“噢。”我应了一声。“咱们去香山下面那家店吃东西吧,就是咱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他说。“行啊,怎么想起去那儿了?”我总觉得他那天有点奇怪。“没什么。”他说,那天在路上,他很闷,没怎么说话,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他都这样,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工作压力大,他压力一大,就不爱说话了。
  到了那家饭店,点了几个我爱吃的菜,他就开始闷头喝酒。我觉得他的情绪实在是不对,就问:“哥,今天怎么了,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
  “来,我敬你一杯。”他忽然说,好象完全没听见我说的话。
  “好好的,敬我干吗?”
  “你对我好呗。”他低着头说。
  “那也应该我敬你啊,你对我不是更好。”我端起酒杯,说:“干了吧。”
  他一饮而进,我也是。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妈今天打电话催我找个女朋友。”
  “那大哥呢,大哥和他深圳女朋友不是还没结婚吗?”我问。
  “前天领的结婚证,元旦回老家办事吧。”王东红着脸,他虽然能喝,但一喝脸就红,“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噢。”我不知道说什么,继续低头吃饭。那一年,股市开始走低,王东的爸妈当年就是靠股票发的财,那段时间,他二老损失不少,再加上王东妈妈的身体又不好,所以想尽快让他们哥俩把终身大事办了,也算了了他们二老的心愿。
  可我还是有点难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低着头,抽了一下鼻子。
  “你看看你,怎么了,我又不是真要结婚了。”他说着递了一张餐巾纸给我。
  “你找个女朋友吧,结婚了,我去给你当伴郎。”我有点哽咽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也许在我心中,娶妻生子才是正途吧。
  他没说话,点了根烟,烟雾在我们中间弥散,我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晚他做爱做得特别狠,做完的一瞬间,我就沉沉地睡去了,在他怀里。那是我第一次整晚都睡在他怀里。并且从此以后,只要我们住在一起,他都会抱着我入睡,抱得很紧,很紧。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提过找女朋友的事情,倒是我偶尔会拿这个事情跟他开玩笑,说:“你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咱们玩3P吧。”他一般就抬一下眼,满脸坏笑地说:“找个女朋友也是我们俩做,你看着。”
  日子又回到从前,平静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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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就这么继续着,股市还在跌,王东的爸妈还是催他赶紧找个女朋友,王东也还是找出种种理由敷衍着。元旦的时候,王东的哥哥办喜事了,他回老家呆了一个星期,我停课了,在家里安静地准备期末考试。他回来的时候瘦了,我笑他怎么天天吃筵席还会瘦,他反驳说:“你以为我回家就是吃啊,这事那事的就差点没累死。”那天晚上在床上,他很投入,突然他对我说:“咱们结婚吧。”我没说话,却感到一股东西堵在嗓子眼。
  期末考试结束了,那年好像放假晚,我又在北京呆了没几天就回家了,因为马上过年了。过年时候,整天就是吃吃喝喝,和高中同学聚完和初中同学聚,然后又小范围地聚。上了两年半的大学,大家都变了不少,席间扯一些大家在各地的见闻,哈哈一笑,让人暂时忘掉许多烦恼。
  每天,我都会和王东发几条短信,他会说,今天他打牌又赢了钱了,我就说,你别把我输了就行。我和他说,我某某同学的女朋友可漂亮了,他就说,去把她抢过来。他和我说,家里那边又下雪了,好大,明年带我去家里看雪景。我说,我又不是生在南方,没看见过雪。我和他说,今年的春节晚会太没意思了,他回答说,他已经好几年不看春节晚会了,除夕除了喝酒、打牌就是放炮……也许回到家里,人才能真正地放松吧。
  初八,爸妈都开始上班了,同学们也都消停了。那天我早晨十点才起床,整整七天假期都热热闹闹的,这突然一清净下来,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扒在阳台上向下看,正看到我家对面邻居的哥哥带着他的女朋友,和他妈妈出门。那女孩子挽着阿姨的胳膊,说说笑笑的。那一刻,我感觉很难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爱一个人,却不能和你的家人分享更痛苦的事情吗?我不知道。
  给在火车站工作的表舅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买回北京的车票,越快越好。表舅问我干嘛回去那么早,我说:“还要赶学年论文呢。”表舅说,哪天我得让小盛子(我表弟)去跟你学学,这孩子,整天就知道玩。我笑了,心想,还是别学了吧。
  初九晚上,我上了火车,没跟王东打招呼,我知道他已经回北京了,初七就回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到北京站的时候,才刚刚凌晨五点,我打了个车,直奔王东家。我想在他去公司前回去,告诉他,我爱他,那是我始终没有说出口的三个字。
  我悄悄地用他留给我的钥匙打开房门,客厅的灯竟然没有关,还开着。我心想,肯定又是昨晚困的受不了就赶紧上床睡了。再次闻到家里那股熟悉的味道,让我感觉心里暖和,好象路途的奔波与天气的寒冷顿时消减了大半。卧室的房门关着,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却突然发现地毯上一个很扎眼的东西,开始我以为我看错了,就俯下身子仔细看。没错,是一件女人的内衣。我的头“轰”的一下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也不知道我在门外又徘徊了多久。坐在行李上,我想,该让他知道我回来了吧。我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竟然是那个女孩子。
  “你找谁?”门开了,她露出半个脸来。
  是王东以前的女朋友,我一下子就认出来,她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王东在吗?”我怯生生地说,那不是装出来的,不知为什么,在生人面前,我总是有点心虚,在她面前,这种心虚更加明显。
  “王东——”她回头叫了一声,然后笑着把我让进我半小时前刚刚落荒而逃的屋子。那女孩子笑起来很甜,说话声音也很好听。
  王东光着上身,只穿了条秋裤就从卧室里出来了,看到我,一下子楞了。“你、你——”一个“你”字说了好几遍。
  “东哥,我早晨刚到的北京,我是来还你钥匙的,谢谢你去年借我房子复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找出这么一个借口,也许我内心已经预感到些什么吧。
  “怎么不介绍一下啊?”我冲着王东说,又回头冲那个女孩子笑了一下。
  “噢,这是李义,是我朋友。”王东好象还没回过神来,声音低低地说。
  “你就是李义啊,”那个女孩子兴奋地说,“今年过年他总提起你,说你是他在北京最好的朋友,你刚从家回来?怎么不打个电话,让他去接你?”
  “早晨太早了,让他去接太麻烦了,正好我自己打车就过来了。”我苦笑了一下,不过她似乎没有察觉,“也没事,就是过来看看,顺便把钥匙还他,本来放假前就要还的,结果我回家之前就给忘了,我怕他有急用……”我努力地圆着自己的谎话。
  “那我走了,大早晨的,打扰你们了,呵呵。东哥,我走了啊。”我实在找不出再呆在那里的理由了。
  “你等等,我送你。”王东眉头拧成了疙瘩,转身就去卧室穿衣服。
  “不用了,不用了,你再睡会儿吧。再见啊!”我冲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笑了笑。
  “你等等让王东送你吧,”她说,“是不是还有行李?”她并没有要挽留我的意思,毕竟,那时侯只是早晨七点。
  “没事,没事。”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等着!”我听到王东在卧室里吼到。
  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呆呆地站在门口。
  “你瞎喊什么?”我听到那个女孩子轻声地呵斥着王东。
  在车上,我们谁也没说话,他边开车边不停地抽烟,到了学校,他还是不说话,在车上又呆呆坐了一会,我说了句:“我走了。”就下车了。
  还没到宿舍,我的手机就响了,是他发过来的短信:作为哥,我能给的太少,原谅我。
  憋了许久的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我默默地删掉短信,知道,我们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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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的几个月,我度过了一段非常难熬的日子。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王东象以前一样继续给我发短信,内容语气也和以前一样,让我学习别太累,多吃点好东西。我一般就回一个字:好。但他却再没问过,以前每周都回问的:这周哪天回家?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在想:就这样结束吧,他有了新的幸福,更何况这幸福是正常的,是被别人所接受的,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是有结果的,我不该阻挡他的幸福。有些东西,我倾尽全力也不可能给他。就这样结束吧,两个人中,总有一个人要坚强一些,如果他不行,我来!也许他也是这么想的,也许他也选择“坚强”,也许,他也是想就这么结束吧。
  我们俩的个性太相似了,我们都不会去解释什么,也不需要对方的解释。我们只要知道,对方还好就足够了,而我们有这样一个渠道——张丽。
  坚强可能是“正确”的选择,同时却也是痛苦的选择。以前的所发生的一切一切,在被回忆了无数次之后,已经好象是一场梦一样。
  短信越发越少了,直到最后我俩完全失去了直接的联系。我记得他发给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我明天就回老家了,北京的公司关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干什么都别逞强,少喝酒,家里的钥匙在张丽那儿,什么时候想回家都可以。我回了一条:保重,再见。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不在,我还回家干什么?那是在五月,本应该是让人享受北京短暂春天的时节,我却只能独自穿梭在我们俩曾经留下足迹的每个角落。
  那天,和宿舍的同学去吃夜宵,喝醉了的我,脱光了上衣,在天桥上冲着桥下的车流狂喊:忘了他吧,忘了他吧!不记得是怎么回宿舍的了,同学说我说了一夜的梦话,就一句:哥——东子——你在哪啊,别玩了,我明天还要上课呢!
  我开始疯狂地上自习,锻炼,做一切能够转移注意力的事情。我每天六点起床,到操场去跑步,然后赶在自习室开放的第一时间去给全宿舍的人占座,然后是上自习,上课,再上自习。每天晚上八点,我就到操场上,先跑五公里,再到学校健身房锻炼,为了方便,我竟然办了一张年卡。有时,我会趁着汗水湿透面庞的时候掉一两滴眼泪,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暑假,我没有回家,在新东方上托福班,根本没打算要考,只是想找点事情做。为了“难为”自己,我找了GRE的单词来背,在与那些考过GRE就一辈子都再也碰不上的单词的较量中,我暂时找到了逃避的办法。一个暑假下来,我瘦了十几斤,爸妈见了心疼的要命。我却不在意,毕竟,大强度的锻炼和体重的减轻,让我久违的腹肌又回来了,那段时间,也许只有这些“无聊小事”能让我稍稍提起精神吧。
  我的大三就在这些“无聊小事”中结束了。
  (本以为写到分手这段经历的时候,我会洋洋洒洒几千字一蹴而就,没想到今天坐在电脑前憋了半个小时只写出几十个字,不得以找出那段日子记录的厚厚的一本日记来寻找当时的感觉,却感觉一切都已经那么遥远,真好象梦一样。那时的泪水恐怕早已经伴着酒精滚落入喉,不再轻易让别人也让自己察觉到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成熟。我只知道,那段时间,我一下子改变了好多。当我独自穿梭在校园,我会放慢脚步,看看蓝天,看看大树,在平淡得不能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宁静。我从没想过,再去告诉王东我有多想他,虽然有时会在半夜因为梦到和他渐行渐远而哭醒,可却从不肯让人看出我心事。室友说我在那段时间是最刻苦,最心无旁骛的,我只能傻笑,想想其实人人都有故事,当我们没有走进别人的心灵深处的时候,往往会羡慕别人生活的单纯与幸福。就像我在文章一开头就写到的,张丽说我这些年的生活像小说。我会想:谁的生活又不是呢?
  其实,并非找不到当年痛苦的感觉,在阅读以前日记的时候,我总感觉心头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但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学着去压抑自己的情绪。以前,我的确就是一个楞头小伙子,想说就说,想干就干,想发泄就发泄,感到不痛快可能会在操场上踢一天球,饭也不吃,人也不理。可从那时起,这毛病似乎已经改掉了一些。
  写不出来就写不出来吧,嘿嘿,毕竟不是小说,要去刻意渲染什么,只是让各位兄弟看这种不温不火的文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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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又开学了,已经是大四了,全部课程已经修完,同学们碰面的机会少多了。看着再有一年就要离开的大学校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大学真的让我学会好多。刚开学的那几周,我总盼着能再和新生踢一场友谊赛,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想留一个完整的结局吧,也许是期待奇迹出现,希望能在场边再次看见王东?可看见了又能怎样呢,真象歌里唱的,“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奇迹并没有出现,那年我们班三年来第一次缺席新生友谊赛。
  我开始准备考研,和张丽一起,备考全国最好的那所文科院校的最好的管理学院。我从没想过考上会怎样,考不上又会怎样。我只知道每天早晨要去给张丽占座位,然后看专业书。上一个学期为克服低落情绪所做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数学我已经很完整地复习过一遍,英语也差不多了,现在要专攻专业课了。虽然我知道,那时开始复习专业课已经很迟了,我也知道考进去的难度很大,但我喜欢安静地坐在自习室里的感觉,它让我觉得生活简单充实。
  九月底的一天,我早早占好自习室的座位,张丽一直到上午十点才来。
  “怎么了,睡懒觉了?刚才可是有好几个美女过来问我旁边有没有人,你要是再晚来会儿,估计我就坚持不住了,嘿嘿。”我笑着说。
  张丽看了我一眼,有点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刚接到王东的电话了,他十·一订婚,让咱俩过去。”
  “不要了吧,又不是结婚,再说现在又这么忙。他要给路费咱就去。”我调侃地答着,却感觉王东这个名字好久没人提起了,我刻意回避的这个名字现在就被别人这么轻易地说出口,其实也没什么,看来,我真的痊愈了。
  我的回答让张丽也有点吃惊,也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松地面对吧。“他,他的确说了要给咱们出路费,其实我估计你不愿意去,在电话里已经把他拒绝了。”
  “你想去吗?”我问,“说实话!”我坏笑地看着她,一如两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她和王东在一起的时候的坏笑一样。
  “其实,我还挺想去的,他家钥匙还在我这里呢。”我和张丽之间从来不隐藏自己的想法,这大概就是我们能成为知心朋友的原因吧。
  “那好,明天我去订票,陪你去。”然后我低头继续看书。
  张丽看着我发了一会呆,说:“你确定?”
  我抬头冲她笑了一下,说,“我们俩不会再有什么发生啦!你快学习吧,看看这一上午耽误多少时间了……”
  我是这么说的,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我坚信“不会再有什么发生了”,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我想王东也会是这么想的吧,要不然还能怎样,他已经快结婚了。我应该算个讲义气的人吧,就算是普通朋友结婚,只要叫到我,我也会去的,更何况是他。其实,当时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吧,大家都是男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那天,当我再次出现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车站的时候,心中一阵发紧,突然有点想哭,只有我自己知道,刚刚过去的那半年,对我是怎样的一种折磨,我第一次知道生活的艰辛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自己有时会感觉很荒唐。可一个“情”字谁又能说得清呢?
  王东没来接我,来的是他的表弟,上次来的时候我见过一次,是个有点腼腆的小伙子,不太爱说话。这到正好,我和张丽坐在他表弟开的车上,都可以给自己一点沉默的时间。我望着窗外,发现我的记性突然变得好起来,我甚至可以断定,我们是在往上次我住的那家宾馆前进。
  果然,车子开了一会儿,就到了那家宾馆。一下车,就看见王东站在大门口,好象在和人说什么事情。他胖了,也白了点,应该过的不错吧,知道这些,我就知足了。他说话的时候,往我们这边瞟了一眼,似乎看到了刚下车的张丽和我。眼睛就一直停留在我们这边,又和身边的人说了两句,就径直跑过来。我稍微低了点头,不太敢看他的眼睛,他也是憋了好久,说了两个字:“来了?”张丽很知趣地站在我身后,也不接他的茬。我“扑哧”一声笑了,说:“受不了你了,竟说废话,快成闰土了。”他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嘿嘿地笑了两声。那一刻我想,我是真的痊愈了。
  他把我们到各自的房间,张丽自己一间单人间,我是一间双人标间,不过他说没别人住,就我自己。我问了问他最近的情况,他说他在老家又干了个公司,主要是想照顾照顾父母,不过老家这边的经济也不是太好,他想结了婚明年再回北京。我还问他,怎么订个婚还要这么兴师动众的,他说这是当地的风俗,订婚也要大办。
  订婚的筵席是在当天的晚上,我和张丽被安排在王东几个大学同学一桌,其中有一个人的女朋友竟然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大家聊起来就轻松了许多。席间有个人喝得有点多,说:“还是王东这小子有能耐,去年过年的时候,她媳妇之前都和他分手多长时间啦,一见他,就又非要和他在一块了……”听着这些,我狠狠地喝了一口酒。
  那天我喝得很少,我怕喝多了会失态,也不想让他担心。不过也许是我多心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还会为我喝醉而担心吗?王东却喝得很多,一桌一桌地轮流敬酒,说着客套话,惟独来到我们桌,他什么都没说,一饮而进。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我和张丽从餐厅回到客房,我在张丽的房间呆了一会儿,告诉她晚上睡觉锁好门就回我自己的房间了。刚进屋,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王东。我还没来得及问有什么事,他就挤进屋来,一把抱住我。说是抱,其实完全是赖在我身上,他喝得太多了。我赶紧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他却拉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
  “弟弟,你原谅哥,你嫂子他怀孕了,我必须和他结婚……”他微闭着眼睛,声音乎大乎小地说着。
  面对这样的解释,我不知是该感到欣慰还是痛苦。怀孕?是啊,怀孕是该结婚,可为什么要让她怀孕呢?
  “去年过年的时候,是我不对,我本来想跟她分手去找你的,可前两天,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我……”他话没说完,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开始狠命地吻我。我本能地一把推开他,低声告诉他:“我不想我们之间再发生什么了!”
  他楞了一下,竟然一拳打过来,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我的鼻子当时就流血了。他抓住我的头发,瞪着眼睛看着我,咆哮着:“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强走,谁也别想!”说着说着,他竟然哭了,我第一次见他哭,哭得那么伤心。
  我冷冷地说,你喝醉了,我去找人把你送回家。他不干,我就甩开他的手,到楼道去找服务员,让他们找几个保安把王东送回家。当保安来的时候,王东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因为他经常在这家宾馆吃饭,所以那些保安都认识他,他们称呼王东“东爷”,听上去总有点别扭。
  “东爷,东爷……”他们连叫了几声王东都没有反应,最后几个人一合计,把王东架起来找了宾馆的一辆车送回家了。
  那夜,我一晚都没睡,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像放电影一样回放这些年我和他的点点滴滴,“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强走,谁也别想!”在脑子中久久萦绕,挥之不去。我知道,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他已经结婚了,他有老婆了,而且马上有孩子了……
  早晨五点多我就起床了,去查了下卡里还有一千多块钱,是我以前存的。我到饭店前台,让他们给我定一张我回家的机票,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火车买不到票,坐飞机我也要回家。最早的是当天下午的,可惜是全票,顾不了这么多了,全票就全票吧。去砸张丽的房门,告诉她家里找我有事,要赶紧回去,让她和王东说一声。然后收拾行李,花了一百多块钱打车到机场,我几乎是逃走的,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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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妈很惊讶我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我之前跟他们说我十·一长假要在学校复习,现在我突然回来,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接着,我做了一个更令他们惊讶的决定:放弃考研、放弃出国、放弃在北京找工作,我决定回家工作。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许是想逃避吧:我不想再呆在北京这个给了我太多回忆的城市,我不想再让那些熟悉的事物勾起我伤心的回忆,我不想再看到直通王东家的那趟公交车,我不想再去那所离王东家更近的大学读研究生……
  其实我的决定仅仅是令父母惊讶,他们却没有丝毫的不快。我是家里的独生子,他们一直希望我工作能离家里近一些。这下天遂人愿,他们甚至有些高兴了。紧接着,他们开始为我的工作奔忙。其实没什么好忙的,爸爸的顶头上司,省局(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说是什么局了吧)的局长以前和我家是邻居,从小看着我长大,挺喜欢我的,每年放假都要叫上我吃一两顿饭,总说让我毕业到他局里工作,当我把我的大学成绩和一些有用没用的证书拿给他看的时候,他几乎当场拍板要招我进局里。毕竟,我是职工子弟中学习最好的一个。当然,这是后话。
  我回家的那天深夜,收到了王东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我回了一条:好好待嫂子,希望你生个大胖小子。他没回,这却是我的心里话。只可惜我无法实现我当年的诺言,在他结婚的时候,去给他当伴郎了。回完短信,关掉手机,我很快沉沉地睡去,那个梦却又来了,在他家的火车站,我迷路了,大声地喊着:“哥——东子——别玩了,我明天还要上课呢!”醒来,整个枕巾已经湿透,我知道:我把我的爱人弄丢了……
  十一月底,我又回了一趟家,把工作的事情落实了一下。本来正常的程序应该是过了年,参加一次笔试的,可到最后,这道程序也被局长省去了。爸妈很高兴,其实这也是在意料之中,毕竟我们两家的关系太近了。爸妈开始为我装修一年前就买了,却始终没人住的房子,因为那时我说,我一定不要再回家工作了。可一年后又怎么样呢,竟然是我自己选择了回来,面对这些,我只能苦笑。
  回到学校,我仍旧每天早晨去帮张丽占座,仍旧在看考研专业书,我想即使我不去考,也要把本来想做的事情做完。在元旦的前一天,我把所有的专业书都看完了,包括政治。然后,晚上和同学们去庆祝我们大学阶段的最后一次元旦,那次,我一口酒都没有喝。我不想再让自己难受了,身体上,精神上都是。
  一月,我等张丽考完了才回家。这些年来,我的生活张丽最清楚,她却从不多言,也不给什么所谓的“建议”,即使我问到她该怎么办,她也总是那句话:人啊,该对自己好一点。她最了解我,她知道我不会去听别人的什么劝说,骨子里我是很“犟”的一个人。有时,我拉上她陪我吃饭,席间我却一句话也不说,她也从来没有埋怨过。可以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她和我一起走过来的,所以,能为她做的,我会尽全力去做。
  考完那天,我们俩在学校门口的火锅店里,她哭了。我知道,这段时间她的压力太大了,如果考研再拖一个月再考的话,我怕他会崩溃。她扒在我的肩头,哽咽着说:“三十岁的时候,你还要我吗?”我一下子就掉眼泪了,我说:“三十岁的时候,你还要我吗?你知道吗,我和一个男人上过床,我爱王东……”那晚,我们在学校的花园里聊了整整一夜。回忆着我们的相识,我们一起帮班里做过的活动,我们回忆着张丽的男友和我的男友,恣意地评论着他们的优缺点,甚至他们在床上的表现。那晚,我俩忘记了寒冷,甚至忘记了性别。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和张丽注定只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寒假平淡无奇,爸爸带着我去见了几个局里的部门领导。其实这些人我也早就认识,平时都是叔叔、叔叔地喊着,这次也没什么拘束。新房子装修得差不多了,没事的时候,我就去家具城看看家具、沙发什么的。过年买了两件我从没穿过的正装,穿上真是不习惯,不过一下子看上去,成熟了好多。我感觉,成人世界扑面而来。
  寒假还没结束,我就坚持回学校了,三年来都是这样,大四我也不想例外。主要是在学校呆惯了,在家反而觉得不习惯。张丽也早早地回来了,为找工作做准备,毕竟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考上那个千万人心中理想的学校。
  不过结果还是被我猜中了,她过了初试,而且名次靠前,接着是没什么悬念的复试,几乎是同时,“非典”开始在京城肆虐。(写到这,本想打个电话问下张丽,她们那年复试的时候“非典”是不是已经开始了,因为我实在记不清了,想想还是算了,还是写正题吧,我是个很懒的人。)
  学校封校了,本来可以回家的,我却选择留在学校,我想在大学的最后时光留在校园里。不能出去,我就安心地在宿舍写毕业论文,晚上,到操场上和留守的同学打牌、打球、聊天。每当看到有关人民医院的报道,我就会想起那年冬天,我犯胃病,王东带我去医院看病的事情。他应该结婚了吧;他应该又回北京了吧;上次去他老家的时候,张丽已经把钥匙还给他了,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回来了没有;可能是他觉得上次做得太过份了,所以结婚没叫我们俩吧;最好还在老家,北京太危险了……我胡乱地想着。
  除此之外,那段时间其实没有什么,六月底,学校解除封校,没有毕业晚会,没有毕业聚餐,连论文答辩也改成了网上答辩。我的大学生活就这么结束了。当我把最后一件行李搬离学校的时候,我又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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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我开始工作。那的确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公务员,虽然挣得不多,但福利很好,又是省里的大局,奖金也多。因为是本单位职工的子弟,我们处的处长又是爸爸当年一起转业的战友,多年的朋友,所以试用期我虽然工资低,但局里自己发的奖金我却一分不少。其实,公务员的工作也不全都是清闲的,我们处的工作就很忙,整天要下去跑,这倒也符合我的性格,所以也不觉得累,倒是爸妈有点心疼。
  我一回来就住在了新房子里,因为那儿离单位近一些。我家离局里就比较远了,可离妈妈的工作单位近,爸爸这些年就一直迁就妈妈。新房子只装修好了,还没买什么家具,我就把家里一张没用的单人床搬过去,再买了几把椅子,反正也没人去,就这么又开始了我平静的生活。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春节。趁着倒休的机会帮家里擦玻璃。突然听到手机响,一看是张丽打来的,我赶紧又拨回去,给她省点电话费。
  “喂,放假了没有啊?在北京还是在哪啊?”每次打电话,我总是抢着说话,算是个坏习惯吧。
  “在北京,今年过年要晚两天回去,在我男朋友家过年……”
  “什么,你男朋友?”她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谁是你男朋友啊,我不才是你男朋友吗?”我胡乱开着玩笑。
  “你不是我头号男友吗,我在二号男友家过年。”张丽早已经习惯了我和她胡扯,“你过年的时候能来北京吗?我想让你们见见,还有咱们班好多同学都说想你了,让你回来。”
  问了问我才知道,张丽一上研究生就交了这个男友,不过谁也不知道俩人能不能成,她也就没跟别人说,包括我在内。相处了半年,感觉还不错,就算是确定关系了。那人是北京人,过年想带张丽回家见见父母,张丽就答应了。又聊了一会儿,放下电话,我开始给在火车站工作的表舅打电话,让他帮忙买放假期间到北京的火车票。又要回北京了……
  初二,我坐上火车,去那个已经不属于我的城市。走前,爸妈都老大不乐意,妈妈说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一过完年就回学校,现在工作了可好,大年初二就又回北京了。“北京到底有谁啊?”妈妈半真半假地说着。“有我旧情人,行了吧……”我和妈妈开着玩笑,心里却在想:是啊,北京到底还有谁啊~
  下了火车,进到地铁里,看了一下下一站是哪里才分清该坐哪一边的地铁。看来,北京真的快淡出我的记忆了,以前,我闭着睛都可以从学校坐公交车再坐地铁到火车站。直接到了张丽的学校,联系她,她却告诉我她和她男朋友还没到学校,我坐在学校湖边,有点冷,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突然想起那年冬天和王东来这湖上滑冰,王东摔了一跤,坐在冰上不起来,我以为摔坏了,赶紧过去拉他,他却一把把我拽倒。然后,我们两个就坐在冰面上,他说:“你考这的研究生吧,考上我给你出学费。”我就笑他说:“没文化,不知道研究生有自费和公费两种啊,我考上公费的不就完了。”他拍了一下我的脸说:“就你个笨蛋,估计连自费的也考不上……”我就站起来,摆出要和他搏斗的姿势,却又被他一把拉倒,说:“行啦,还搏斗呢,你哥我可是专门练过的,服不?”……正想着,张丽来电话了,说在小西门那边,让我过去。
  见到了张丽的男友,竟然和他第一任男朋友有几分相象,趁他不注意,我和张丽小声说道:“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别胡说!”张丽假装生气地说。聚会安排在晚上,现在才是中午,张丽就说她和她男朋友已经预定了麦乐迪的房间了,去唱歌吧。我就答应了,反正没别人,就我们三个,唱得好坏也无所谓了。
  在麦乐迪唱得很开心,后来张丽说这样唱没难度,就说要让我和他男友唱女人的歌,她唱男人的歌,看谁唱得好。这可把我难坏了,我声音本来就低,唱出来还不把人吓坏了,张丽说她不管,结果她就和她男朋友情歌对唱,她唱男声,他唱女生,把我乐得不行了。没办法,我只好也硬着头皮点了首梅艳芳的《女儿红》,记得这首歌挺低的,应该还好唱一些吧。音乐一响,张丽就不说话了,她以前说过,她最爱听这首歌了,我也是听她说过之后,才找了来听的。
  喝一口女儿红
  解两颗心的冻
  有三个字没说出口
  哪一个人肯到老厮守
  我陪他乾了这杯酒
  再一口女儿红
  暖一双冷的手
  有七分醉心被谁偷
  记忆拌著泪水
  一同滚落了喉
  杯中酸苦的滋味
  女人会才懂
  ……
  我突然想到,这些年,我却从没有把那三个字对王东说过,也许要留下永远的遗憾了。到底哪一个人肯到老厮守呢?也许杯中酸苦的滋味,男人也会懂吧。
  晚上,大家吃得很开心,都是几个因为这事那事没回家的大学同学,和他们的“家属”。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多,我才想起来,还没联系住的地方呢。我问张丽她们那边的男生宿舍能住吗,不行我就去找家宾馆。她低头想了一会儿,说:“王东家的钥匙在我这,要不你去那儿睡吧。”
  “他钥匙怎么还在你这啊,上次咱俩去的时候,你不是还给他了吗?”我有点诧异。
  “他前两天回家之前又给我的,他说要出了正月才回来,让我帮忙照看一下家里。”张丽很谨慎地说着,似乎生怕什么言辞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
  “噢,那他老婆、孩子呢?”我喝了口酒,问她。这些年,我喝的酒已经从啤酒变成了白酒,白酒还好些吧,不容易喝醉,对我来说。
  不过张丽好像没听见,扭过头去和别人说话了,她可能想让我自己做决定。我也真傻,他老婆孩子当然不在了,不然怎么可能把钥匙给张丽。
  最后,我还是决定去王东家住,一来很近,二来不用麻烦别人,三来,也许是我心中残存的某种情感吧,毕竟我当时走的太匆忙了,那个“家”几乎是瞬间退出我的生活的,我甚至来不及和它告别。
  再次走进那扇门,感觉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因为窗户都关着,有点闷,打开灯,发现屋里的一切几乎原封不动。客厅中的那块地毯还是那么脏;卧室的柜子上还是摆着他大学时参加运动会的照片,那时他比现在要瘦,还剔了个光头;卫生间里洗漱用品依旧是胡乱地堆着。我有点头晕,但还是不自觉地把那些横七竖八放着的洗发水什么的都立起来摆好,这是我这么多年来住校养成的习惯,宿舍空间小,再乱放东西就没法住了。书房的书架上,甚至还摆着我大学时落在这里的英语教材。想想从上次离开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年了,两年间我们只见过一次,从爱人到陌路,竟然如此简单。
  洗了个澡,打开柜子想找件睡衣穿,却看见我那年给他买的那件衬衫安静地躺在那里,连包装都没有打开。记得当时我问他为什么不穿,他说要等到正式的场合再穿,我就问他什么是正式的场合,他想了会说:“结婚。”我就笑,说:“想想你也挺牛比的,和老婆结婚的时候,穿的是情人给买的衣服,而且情人还是个男的。”他也哈哈大笑,说:“没办法,就是牛比!”
  抱着衬衫,我坐在客厅脏乎乎的地毯上,怎么也睡不着。眼泪开始往下掉,我哭得很伤心很伤心,从分手开始,我从没在清醒的状态下这么哭过,那一夜,我好像要把积聚在心中两年的情感全部融化成泪水。最后,我终于没有一点力气,就在地毯上睡着了。
  早晨醒来,我默默地把衬衫放好,把卫生间的洗漱用品弄乱到原来的样子,尽量不留下我来过的痕迹,然后悄悄地锁上门,那一瞬间,我在心里轻声地说了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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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七天的假期和原来的寒暑假相比,太微不足道了,简直是一下子就过去了。我又开始上班,工作转了正,党员也转了正,一切都在轨道上运行着。
  三月底的一天,我正在上班,忽然同事说有人找我,在传达室。我有点奇怪,谁呀,很少有人来单位找我的,更何况没有提前约好。我赶忙跑下楼去,一推开传达室的门,我楞了,是王东,他在传达室的椅子上坐着,正和看门的大爷聊天。看到我进来,他很自然地站起来,伸了一只手出来,满面笑容地说:“哎呀,老弟,好久不见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只好把手伸出去,和他握手,嘴里也说着:“是啊,好久不见了。”我感觉到,他狠狠地握了握我的手,很疼,如果不是在外面,我恐怕都会喊出来,他的手劲太大了。
  我还是楞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示意我出去说,我就跟在他后面,出了传达室。有时候我会感觉很奇怪,在他面前,我总好象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以前是这样,现在竟然还是这样。
  出了门口,他好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又习惯性地去口袋里找烟,我就从我口袋里拿了一盒递给他,他接过来,瞥了我一眼,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抽烟了?”
  “大四吧,”我说,“不过挺少的,这大部分都是给同事预备的。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问。
  “噢,公司有点事,刚好路过。”他淡淡地说。
  本来我想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可想想那样问太伤人了,我就问他,还要在这边办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回北京。
  “也没什么事情,可能还要见两个客户吧,过两天再走。”说话的时候,他眼睛盯着地面,“行了,我没什么事,你忙吧,我走了。”他抬起头,冲我笑了笑,转身想走。
  “你住哪啊?”我问了,却又有点后悔,也许,他根本不想让我知道他住哪里。
  “某某酒店,”他回过头来,很清楚地回答。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轮到我说话了,他好象在等我说些什么。
  “噢,四星级的呢,不错。……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你没时间就算了,我知道你挺忙的。就是,以前不是说以后来这边玩的时候我请吗,嘿嘿,你可能都忘了吧。我这两天也不知道加不加班……”我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没事,我有时间,今天晚上行吗?”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今天啊,应该没什么事吧,对了,你现在的手机号是多少啊,我记一下。”我掏出手机,等着他说号码。
  他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接着又问:“你换手机了?”
  “啊,都第三个了。”我应着,“那咱们晚上再联系吧。”
  那天下午,我有点心不在焉,报表抄错了一个数,查了半天才查出来。刚一到下班时间,我就走了,先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给他发短信,问晚上怎么安排。其实打电话更直接一些,可我却有些害怕听到他的声音。他说听我安排,我说,那就到他住的那家宾馆的餐厅吧,我在那儿吃过,挺好的。他说,行,没问题,他在那等我。我打了个车就过去了,其实离我家挺近的,不过我怕他等着急了。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餐厅里了,我俩都没什么话,我点的菜,他爱吃的加那儿的特色菜,点菜的时候我有点走神,一下子点了六个,直到服务员说:“您就两位吗?这些应该够吃了。”我才回过神来。
  要了瓶白酒,给他斟上,也给我自己斟上。他坐在我对面,笑了笑说:“长大啦。”我也笑了。“你春节回家啦?”他问。
  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他北京的家,“张丽告诉你的?我还让他别跟你说呢。”
  “是我看了有人动了你给我买的那件衬衣,才问她的。”其实,王东是个挺细心的人,和他的外表有点不相符。
  “噢,呵呵,”我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了,嫂子和孩子都还好吧?”我问。
  他没说话,喝了口酒,说别的把话题岔开了。也许他老婆是我们中间永远无法逾越的一道墙吧。
  酒过三浔我俩的话也多起来,毕竟我们都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说他公司现在还可以,打算今年好好干干,我说我这边工作挺平淡的,没什么特别的。他说张丽和她男友关系好得很,问我知不知道,我说,你怎么还是那么八卦啊。他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了,我开玩笑说,我要长相没长相,要个头没个头,没人看得上我。他沉默了,憋了好久,又问了一句:“那男朋友呢,有吗?”我喝了口酒,抬眼看着他,说:“东子,我没你想的那么滥情。”他也不说话了,只顾低头喝酒。气氛有点尴尬,我开始怨自己干吗那么较真。只好又找别的话题和他聊。喝到最后,我俩又醉了,我不得不承认,即使做不成爱人,我俩也一定会成为很好的酒友,他喝酒很实在,也很会劝别人喝。这次之前,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醉过了。不过还好,醉的不是很厉害,起码我知道不会出现他妈妈生病那次我去王东家发生的那种事情了。
  结了帐,把他送到他的客房里,我说:“我走了,你在这边有什么事情找我。”转身就要走。他却上来一把抱住我说:“别走,陪哥呆会儿,你知道哥有多想你吗?”我有点哽咽,我也想他啊,可他是拥有自己正常生活的人,我不能破坏他的生活啊。我扳开他的手,语调又恢复了冷漠,说:“东子,别这样了,上次你订婚的时候闹得还不够吗,你都有老婆孩子了,想想他们。”我知道这样说会刺激他,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清醒。
  他不听,又用手扳住我的头,眼睛盯着我的眼睛,嘴狠命地吻下来。这次是我先动手了,我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没太使劲,可也不轻,他的双手一下子松开了。我感觉到他眼睛中喷射出的怒火,像极了那年我被中介公司的人打,他要去找人家算帐的眼神。我想,还是走吧,别再呆下去了。我转身就去开门,他一下子窜到我前面,把门锁上,几乎是在咆哮地说:“我说了,你一辈子都是我的,结了婚又怎么样,结了婚照样玩你!”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他就是说的“玩”这个词。我的头“翁”的一下子,一片空白。
  他一把把我推到地上,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用尽全身力气反抗,可没有用,我越反抗,他撕扯的就越疯狂。然后,他开始脱衣服,然后……我不想写了。就在宾馆房间的地上,我整晚都睡在宾馆房间的地上,很疼,我也几乎没有再动弹的力气。哭了吗,应该是哭了,因为已经不再是伤心这么简单,我感觉很耻辱,这算什么?强奸?
  他也没有睡,他也在地上,要么坐起来抽烟,要么躺下抱着我。也不说话,就这么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来。我知道他心里也很乱,其实,我心里不怪他,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怪过他。曾经,他给了我很多,现在,我不该去怪他;曾经,我也让他生活充满压力,也许现在还是,我就更不应该去怪他。他是个不爱表达的人,很多东西他都会藏在心底,早晚会有这样的爆发的,我知道。我只希望这样的事情过后,他能回到他平静的生活。
  早晨,我给单位打电话请了假,穿好衣服,说了声:“我走了,哥,以后别再这样了。”然后转身出门了。我听到他在抽泣,好象还在煽自己的耳光,我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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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很奇怪,从那次以后,我不像以前那么回避王东了,但也很少再想到王东这个人了。可能是物极必反吧,有些东西想得太多反而一下子就放下了。有一次我看到我们省的一个项目很适合王东他们公司做,竟然还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不过是他秘书接的,说他没在。我不想打他手机,就发了封邮件给他。写邮件的时候,还不忘调侃:行啊,都混得有秘书拉。他很快回了邮件,说谢谢我,他会考虑这个项目什么的,反正反应也很正常。这件事我几乎在第二天就忘掉了。不像以往,我和他的每一次直接或间接的接触,甚至哪怕是从张丽那里得到的一点点关于他的消息都会让我胡思乱想好久。那段时间很忙,天天加班。
  转眼到了六月,天气又热起来,我被派到北京参加一个学习班。处里在我之前已经有几年没进人了,我是最小的,和我年龄差距最小的也快三十了。年年处里、局里组织大家这玩那玩的,大家早就对北京这种去了无数次的地方失去了兴趣,天气又热,所以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到我这个工作不到一年的毛头小伙子身上。我也乐得去,可以见见同学朋友,过年的时候见到的同学太少了。
  六月上旬,我到了北京。学习班没什么特别的,食宿条件倒是好的很,让我养胖了不少。约了张丽和她男朋友吃了两顿饭。张丽就说我:“你这到底是在哪儿工作啊,整天往北京跑。”“我这不是想你嘛,干脆我辞职来北京算了。”我也胡说着。张丽的男朋友是很好的一个人,见过几次之后,我们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他也不介意我和张丽之间的一些玩笑话,有时甚至还加入我们,瞎掰一通。看着张丽这么幸福,我很高兴。
  一个周末,没有课。张丽和她男朋友约了我去十渡玩。他男朋友借了辆车,自己开。在那儿住了一晚上,转天张丽的导师突然打电话说找她有事。本来张丽想说她在外面,赶不回去的,可又怕老师不高兴,就没说,只说晚一点到。没办法,我们的短期旅行算是立刻结束,马上开车往回赶。但车刚开出一点,竟然坏了,停了一下车,就再怎么打也打不着了。张丽也有点着急,最后,她和我说:“要不我找王东把咱俩接回去吧,让他(她男朋友)在这等着修车的来。”我知道张丽这是实在没办法才这么说的。“行啊,我没问题呀,”我很爽快地回答,不想让张丽为难,“估计要从这儿打车回去,你也就破产了。”
  其实,之所以叫王东来接我们,是因为张丽知道王东也在十渡那边,他在一个渡假村陪客户。后来我才知道,那次去十渡之前,张丽的男朋友没告诉张丽就约了王东,因为他不知道我和王东的关系。后来王东知道我去,就不来了,也是在逃避吧。就带着几个客户去了提前订好的渡假村。不过没想到,该见的还是要见。在张丽给他打了个电话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王东就赶到了。
  再次见他,感觉他比几个月前瘦了,也黑了,不过精神很好。他开的,还是那辆破得不能再破的捷达,那辆曾经是我们亲热场所的捷达。再见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然吧,不过也没什么了,这么多事情都经历过了,我们已经学会让自己在对方、在旁人面前尽快放松下来。
  “捷达这车还真结实。”坐在车上,我说。他回过头来,冲着坐在副驾驶后面座位上的我笑了一下。他带着墨镜,我看不清他的眼神。这一幕像极了那年我们三个去爬香山的时候在车上的情景,那时,我和王东是第二次见面,而张丽的第一任男朋友刚刚调去深圳。
  王东那天挺自然的,一路上和我们说说笑笑,看着他放松的样子,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宾馆那次之后,我一直希望他能像我一样,不再去想我们之间的事情,放下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许,他真的做到了。
  “我那侄子,别提多聪明了,才这么高,”王东用一只手比画着,“什么都懂……”
  “你们家孩子也挺聪明的吧?”我笑着插话道。我其实想说“你们家女儿”的,可又不敢确定他家是个女孩,好象谁跟我说过他老婆生了个女孩的,又好象没有,是我记混了。
  “对了,李义,你们的培训什么时候结束?”张丽突然插话道。
  “还有两周,其实我在这边挺舒服的,年中这阵正是单位忙的时候……”我应着。
  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学校,我说晚上就在学校和张丽吃了,王东也说要赶紧回去,几个客户还等着他回去打牌呢。我们就此作别,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我有点惆怅,我希望他放下这份感情,可他真的放下了,我怎么感觉心中有一丝寒意呢,在初夏的时节,我打了个寒战,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人啊,真他妈贱!”
  “什么?”张丽问,“你说什么?”
  “没有,你快去找你导师吧,我在X园餐厅等你。”
  “好,一会短信联系啊。”张丽说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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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学习班结束了,可我订的车票却是两天之后的。两天没什么事干,差不多留在北京的同学都见过了,也没什么还要见的人了,我就又去骚扰张丽。其实也不是我主动要去的,是她男朋友看我闲得无聊,就又约我晚上去吃饭。张丽的男朋友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善良而且热情。反正那天聊得很开心,三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我就说,明天在北京呆的最后一晚上,我请客,去哪儿随便点。他俩吵吵着要去张丽学校门口的“XX公社”那边吃,我说,没问题,就那儿了。
  第二天白天,我又回学校看了看几个老师,因为老师们都不坐班,只好撞到谁算谁了。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到了他们点的那家餐馆,环境的确很好,整个建筑也很有特色,以前我在杂志上见过的,没想到,竟然离我们这么近。
  吃到半截,张丽男友上厕所,我突然想到昨天在车上的事情,就问张丽:“王东家到底是个女孩还是男孩啊,是不是你跟我说过他家是个女孩啊?”
  张丽低着头不说话,抬眼看了我一下,又把头低下夹菜。
  “不是你跟我说的?那是谁跟我说的呀?没什么人又认识我又认识王东了……”我还陷在自己的逻辑当中。
  “他跟本就没结婚,那孩子不是他的。”张丽仍旧低着头,语调很平缓,我一直很佩服张丽这一点,什么事情让她说出来,都似乎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啊!”我一下子楞住了,“他、他……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都订婚了吗?她订婚的时候她老婆不都怀孕了吗?”
  可能我的声音太大了,临桌的几个人都扭过头来看我,张丽的男朋友也回来了,问我们怎么回事。张丽就直接和他男朋友说要和我说点事情,让他到外面去抽根烟。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我感到他朋友还是有点不快,现在想想的确,吃着半截饭被哄出去,还是被自己的女朋友,脾气再好的人,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他还是很有风度地说:“没问题,说完了叫我啊。”还冲我笑了笑。
  “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我有点不顾一切了。
  “王东和她女朋友订婚刚几天,那女的的前任男友就找王东了,说孩子是他的,他也是刚知道。后来王东就问那个女的,她也承认了,可能是看了王东他们家有钱吧,另外那个男的是个小学体育老师,家里条件没王东他们家好。可能又感觉对不住那个男的,所以刚订婚他女朋友就告诉那人孩子是他的,那人当时就不干了……”
  后面张丽说的什么,我几乎听不见了,耳朵里“嗡嗡”的,血一阵一阵往脑子里涌,“那女的有病啊!知道孩子不是王东的还要跟他结婚!王东你个XX,你傻啊,孩子是不是你的你不知道……”我几乎声嘶力竭了,差点把服务员招来。
  骂完,我沉默了,盯着杯子里的酒,想哭却哭不出来。感觉身上很冷,想找个角落蜷缩起来……
  “这事在他老家也没几个人知道,大家就知道他俩订了婚后来就又分手了,好象那女的最后出去打工了。王东他妈为这事又犯了回心脏病,王东也不想在家呆了,就又回北京了。”
  “怎么没人告诉我啊?”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是王东不让我说的,他不想让你再想他了,他说他想让你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苦笑了一下,“正常人的生活”?从我爱上王东的那一刻起,就没什么正常人的生活了。这么多年来,我苦苦躲避的人,竟然过着更不如的生活。那个我想让他过正常人生活的人,竟然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在回避着我。想想我自己也迟钝的不能再迟钝了,家里没有女人和孩子的东西,每次我提到老婆和孩子王东和张丽就回避,我还要怎么傻?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发现真相!我狠很地煽了自己一个耳光,张丽没拦我,临桌的几个人赶紧把目光收回去。
  “又他妈不是在写电视剧!”说完这句,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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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张丽和我说完王东的事情之后,我感觉累极了,仰靠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其实不是身体上的疲劳,是心累。张丽出去叫她男友进来,在外面呆了好久,我猜是在安抚她男友吧。我结了帐,告诉服务员还没吃完,然后走出那个黑色调的建筑,看到张丽正和她男友说话,我走过去,轻声说了句:“我先走了,帐已经结了,你们慢慢吃,明天咱们再联系。”扭头就走开了。我听到张丽和她男朋友一起问我有没有事,我没回头,摆了摆手,然后叫了辆出租车,直奔王东家。
  再次站在他家门口,我的心却出奇的平静,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些不良的情绪已经在饭店发泄掉了。我轻轻地按响门铃,看着他打开房门后吃惊的表情,然后和他疯狂地接吻,然后就这么抱着,整整一夜,什么都没有做……
  “你干吗不告诉我呢?”我轻声地问。
  “咳,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轻声地答。
  两年多的思念,我们压抑过,爆发过,而现在我们彼此靠着对方的身体,只感到温暖。
  第二天上午,我发了条短信和张丽告别,告诉他我没事。然后王东开车送我到培训的地方拿行李,接着把我送到火车站,他没有说挽留我的话。我也怕他说,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没有想以后我俩的关系该如何发展,我不敢想,因为我给不出答案。也许,他也一样。
  回到家,还是照常地工作,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会互发几条短信,诉说我们的相思。其实我们还是老样子,都不会说那些抒情的话,我们也都不提未来,我们看不清未来。
  又过年了,他回家了。短信还是照样发着。我问他还是不看春节晚会,只喝酒打牌吗?他说不是,三十要陪侄子玩,小家伙又长高了。他说,他那边又下雪了,很大。我说,你不会又让我去看雪景吧。他说,不会,知道你不是南方长大的。原来,他也记得我们生活的点滴……
  今年初八一上班,我就辞职了,爸妈虽然有点不乐意,但多年来他们一直尊重我的选择,我告诉他们,我想出国读书,毕竟,那是我多年来的梦想。他们倒也支持,只是告戒我,该自立了。局长、处长也知道了,他们倒都很鼓励,毕竟时代在变,他们的思想也要跟上形势。局长和我说,李义啊,我看着你长大的,只怕你出国回来,我再让你回局里工作,你也不回来喽。我笑了。
  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我回北京了。仍旧没告诉王东,像三年前一样。清晨,我敲开他的家门,告诉他我的决定。他一边抽烟,一边安静地听我说,最后说了一句:“你小子,就是主意‘怔’!”我笑了,“怎么了,你还养不起我了?”他也笑了,那是我们俩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彼此这么会心的笑。
  好象是今年四月吧,有一次我逛书店的时候,突然找到了我以前特别爱看的那本《假如明天来临》,我问王东看过没有,他说没有,我说你看看吧,特别好看,他说哪有那么大工夫,公司一天到晚事情还忙不过来呢,我就没买。
  后来有一天他晚上从公司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里面有一本包装好的书和一张卡片。我很惊讶,他从来不会做这种所谓浪漫的事情。我问他书是给谁的,他说,给你的啊,就是那什么《假如明天来临》,语气中还满载着不屑,好象我要的是一本连环画。我打开卡片,看到上面用他那外七扭八的字写着:
  假如明天依然来临,我希望你还是今天的你,我还是今天的我,我们重复今天平淡的生活。
  东子
  一刹那,我很感动,但还是调侃着,“这从那儿抄的啊?”
  “这可是我想了一下午想出来的,你抄一个给我看看!”他有点急了。
  我笑了,他还是那样傻傻的,我说:“我知道是你自己想的,你写的也是我想的。”
  他笑了,像个受到表扬的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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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今年的夏天好象特别热,房价还是在涨,股市还是在跌。
  王东他哥那年买的那套房子已经很值钱了。前两天,王东又在学院路附近订了一套房子,他说,毕竟现在住的房子是在他哥名下的,以后就算他哥送他了,他也得给他哥钱。
  那辆捷达终于下岗了,他换了部车,说是要提高公司形象。我说:“你长的就像土匪,再怎么提高公司形象也没用。”他就说我:“行了,你长得也不咋地,那么矬。”
  王东的爸妈早就不炒股票了,因为他妈妈的心脏实在受不了,这到正好,只在股市下跌的初期损失了一点,前几年的胜利果实得以保存大半。好象现在老两口包了一大片地,雇人种,收入不如以前多了,但很稳定。他妈妈的体质也好了很多。
  我家里把给我买的那套房子租出去了,因为我们当地的房价也在涨,所以租金还不错。
  我在北京找了家公司工作,是我以前的老师和别人合伙的,公司不大,活却不少。偶尔的空闲,我就准备出国的考试,不过现在连托福还没考。真后悔当年郁闷学托福的时候,怎么不考一下,记得当时学的还挺不错的。
  王东前两天说他想技术移民到加拿大,说在国内父母给他的结婚的压力太大了,多亏他哥家生了个男孩,不然早就逼着他找女朋友了。不过他也是刚有这么个想法,究竟有多大把握移出去,我俩都没想过。
  他给我的书,包装还没有拆,我也没有看,他问我为什么不看,我说要等正式场合再看,他问什么是正式场合,我说:“结婚。”他说,结婚就是“干”,你看书干吗?我笑的不行了,说:“你个流氓。”
  关于婚姻,我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但他不结婚,我不会结。
  日子就这么继续,我几年前给他买的衬衣,他还是说舍不得穿。我说是不是嫌样子不好看才不穿的呀,把他气得要命。我也还是没有对他说过那三个字,可我现在觉得,为他多做一些比那三个字要重要得多。
  他前两天问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你的吗?”
  我说:“不就是踢球那次吗。”
  他笑着说:“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2000年的7月13号,那天我去你们学校搬给张丽搬行李,送她去火车站,你也帮她提了个包,你还看了我一眼。”
  “是吗?”我有点诧异,他有时甚至比我想得还要细心。
  所以我这两天疯狂地写,就是想赶在这一天,我们初次见面的五周年的时候,把这个帖子发完。还好,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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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知道,我们以后的路并不平坦。生活中的很多东西我们可以选择,而另外一些东西,我们却不能选择。能选择的,我们该好好去把握,不能选择的,我们该学会接受。人生有时候就好象环形的跑道,跑了好久才发现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可一路上的风景也许才是真正的收获。欢笑也好,泪水也罢,都记录了我成长的历程,让我成熟。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在网上发东西,不怕各位笑话,我以前连帖子都从来没有回复过。这二十天是一段很美好的旅程,他让我回忆了以前生活的点点滴滴,也让我第一次和天涯里的朋友们有了直接的交流。我一开始就说,我不太会写记叙性的东西,所以大家能坚持看完,我真的发自内心地感激。
  不知道我的文字有没有做到“像流水一样回望”的那份从容与淡定,但我希望我的生活是这样,就像王东说的:假如明天依然来临,他还是今天的他,我还是今天的我,希望我们能重复今天平静的生活。
  希望这个帖子能慢慢沉下去,看过的朋友就把它当作一篇情节不那么精彩的小说吧,祝大家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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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鸟????
终于~~~~~~~~
转到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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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鸟```现在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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