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评] 《香水》：灵魂的香气

siluokula

格雷诺耶向巴尔蒂尼求证“您说过，生命的灵魂就是他们的香气。”玫瑰有玫瑰的芬芳，温暖的石头气味，潮湿的草气味，冰冷的水塘气味，死亡的老鼠越过皮毛散发出腐败的气息，味道将数以万计在尸体中繁衍的蚀尸虫拥挤的画面呈现给格雷诺耶，那便是他认识世界的方式。万物存在的形式统统以气味体现，找一个没有味道的地方他便会忘记存在和追寻。然而除了他自己，世界上有生命的地方哪里不充满味道呢？它们不停地以微小的颗粒从四面八方向他扇动的鼻翼袭来，花朵、铜片、玻璃、猫、少女……于他都不过是一种生命的味道，他们灵魂散发出的气息引导着他，生命的波动以味道才知晓的频率牵引他……“请一定交给我保存味道的方法”，如果不能，活着于格雷诺耶便毫无意义。

比起任何外来的评论，影片本身以更为平和的面貌展现出来，除却谋杀、性和惊悚，能使导演感染和投身其中的是主角所特有的魅力，在他的眼中，少女是绝妙的香料载体，就像制香师提取花朵的精油一样，少女的体香是他以生命追寻的原料。香味的繁复与庞大，华丽与多变是他引领的传奇。影片也正是极力以格雷诺耶的感触去描述故事，极尽所能的通过提高画面和语言技巧来使人产生对各种不可思议的味道的深刻感触。我们虽然无法像格雷诺耶一样用嗅觉去划分天堂的界限，但却能在他的沉迷中，在他毫不避讳的尾随中，在他贪婪的吸取气味的迷醉中，在灯光的游离、人物动作的定格和果实汁液的缓慢渗透中，由视觉和想象共同发挥作用，从而试着像格雷诺耶一样去垂涎那样一种沉迷，无法自拔的、疯狂的、绝对的欲望——想要将自己发觉的最美妙永恒收藏的欲望。

以常人的视角出发，对格雷诺耶总归是谴责的、嘲讽的态度，他可以被归为社会失败的产物，等等。但想来，更令人难以触目的是群众集体的残酷感。在我看来，影片除了格雷诺耶的命运，也是一个社会的写照，他们格格不如，因而在交汇时才产生更令人耿耿于怀的复杂情绪。格雷诺耶心无旁骛，只想做出心目中独一无二的香水，他知道自己的能力，香气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此外，苦痛、伤害、金钱除了在发生过程中特有的味道，对他则毫无意义。相比众人之下被欲望左右的、为利益和世俗互相矛盾的举动，格雷诺耶显得格外干净。他的神是香水，而众人的天使确是独一无二的香水所扩大的欲望，爱欲，冲昏了头脑，飘飘欲仙乃至冲破道德底线。那些他们平日里嗤之以鼻的欲望在香水的诱导下暴露出来，不耻而欢喜着奇妙，这便是他们的天使……谋杀该冠以给谁的罪名，格雷诺耶若是，众人便都逃不了干系。那些在严刑拷打下被迫招供的绞绳上的尸首，他们的气味随灵魂一起被否决了。“我需要她”，这是格雷诺耶被捕后的唯一供词，她的精华便都在香气里诠释；“我们需要他”，这是众人的感触，需要的格雷诺耶变成了天使，给了他们宿醉后的独特的体验，需要的替死鬼却成了盖棺结案好借口。什么谴责，什么为了亲人的愤恨，在个人欲望的膨胀下，统统化为泡影。自始至终，格雷诺耶都未曾笑过，迷醉于香气之中的表情也是唯恐失去的贪恋忧伤。站在广场之中，他最后落泪，阳光刺眼，他却不确定自己的天堂究竟随香气究竟飘向了何处。得到的，想得到的，统统不见，爱的、被爱的味道，他终究体会不到。去他的，去他们的，去他自己的，再无所求。

循着味道回到初生之地，将26位少女的体香灌顶，他最后证明给这个世界他的存在，不仅存在，且独一无二，不仅独一无二，更被众人所爱。爱到分食、消失，终了。

一夜难眠。影片中的众人成为恶梦的源泉，令人恐惧的欲望，情欲、食欲，强大到难以攻破，分食格雷诺耶竟成为人们可以确认的他们唯一的一次因满怀爱而做的事情。如苜蓿所说，我开始怀疑那个世界上帝的存在性。反想格雷诺耶因为一瓶香水而杀人的动机，确显得单纯而幼稚。如果杀死的是26桶花，26只鸟，26只蝴蝶，26棵树木、26块石头，会怎样？但这偏了题？若说影片的噱头，那便是死者为人，但不是重心，重心是无论格雷诺耶杀死的是什么，在那个世界他终将会是昙花一现，湮灭成传奇。因为没了味道，他永远无法对那世界产生爱，而没有了爱，灵魂便失去了香气。

不管旁人怎样说，这是我所接触的极好影片，死亡的阴影并没有让人如看某些影片般有何故作恶心的噱头，他够真实，简洁，并因香气的摄入而氤氲出华丽。会为任何一种生命的陨落而触动，也正是这种视角，导演使我们同格雷诺耶达成了一致的感受——不论是花朵、玻璃还是少女，只是一种为香气而生的美丽生命。


另附新浪网影片相关资料：
http://ent.sina.com.cn/m/2006-12-26/10291386583.html
http://ent.sina.com.cn/m/2006-12-26/10301386586.html
http://ent.sina.com.cn/m/2006-12-26/1032138658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