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翻译】Two Hundred Words by Mandy’s Bitch (中篇,完结)

本帖最后由 Cipher 于 2011-10-25 06:24 编辑

授权
Re: About Translation
from mandysbitch
Hi Cipher

Yes, you're welcome to translate "Two Hundred Words" into Chinese. That's awesome. :)
Please let me know where you post it as I would like my Chinese friend to read it.

mandysbitch

正文
Title:Two Hundred Words
Author:Mandy’s Bitch
Timeline:Post-513
Rate:NC-17
Translator:Cipher

除了明显的两处,括号里都是我自己的注解。


两百个单词

远在这个国度的另一头,旧金山街头走过的最性感的女王——Peter Berlin(70年代同 志运动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正对着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发呆,照片上的自己身穿白色紧身裤,衬衫敞着怀。他想起自己现在干瘪的睾丸和粗糙的皮肤,不由纳闷,当初的那个人跑到哪里去了?应该有人早点来告诉他,说他将来会变成这个样子:年老,孤独,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一抹回忆。而他知道,一定有人对他说过了,只是他没有注意听。或者他当时只是不在乎?

Brian把年迈的Peter Berlin赶出自己的脑海,集中注意力去看前方屏幕里那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影。Ben搜集了一些Peter Berlin的图片放在光盘里;他准备在一个关于Gay的形象和性文化的讲座里使用这些图片,而Brian和Mikey是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客座嘉宾。Ben说了些“自恋”啊“男性气质”啊什么的,Mikey还算比较老实,只翻了个白眼。而Brian伸手拿起他的白兰地。

“这些照片大多数是他自己照的,”Ben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看一张照片,上面有两个Berlin,他们面对着面,把下身的宝贝拱向另一个自己,就好像他在自己身上喷发出欲望。

Brian深感触动。“人们还都说我自恋呢,”他说。
“如果我长成他这个样子,我也会自恋,”Mikey说。

“这张呢?”Ben指着屏幕上的照片说,上面Berlin手握着自己勃起的阴茎,摆出自慰的姿势。
“实实在在地,并且象征意义上地,干他自己,”Brian说。
“唔,”Ben抓了抓脖子后面,“你说的可能不错。”

Brian想如果轮到他给Ben教学建议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真的疯了。他一口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然后给自己倒了另一杯。

Ben在其中挑出了一些与“同性恋的性自尊的拉冈式镜像阶段”如此之类听不懂的东西有关系的照片。Brian光顾着一口接一口喝光他的酒,才没心思去理那些有的没的。他觉着自己差不多该走了。Mikey已经在收拾盘子,而Ben合上了他的手提电脑然后塞进手提包。他们都在做收尾工作了。而现在才刚过11点。

“Well,我想我该让你们两位女士睡个美容觉了,”Brian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Mikey送他到了台阶上。“保重身体,”他说。其实他想说的是“别把自己灌成一堆烂泥”。最近Mikey不管说什么都话中有话,他还在为Brian请求他原谅自己的时候他没有答应而感到愧疚,现在他把Brian当成一个孩子来呵护,希望以此作为弥补。这种行为虽然无聊透顶,有时候还挺好笑的。Mikey问他是否该给他叫辆出租车。

“我没事,”Brian说。他们一起消耗了两瓶酒,Brian可能已经喝过了量,但是夜晚的寒气清醒了他的知觉。而且他才不会在几分钟之内就能开着自己那辆性能非凡的轿车去Babylon然后到后室找个人给他KJ的时候,傻了吧叽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呢。

Mikey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就走进房子里。Brian向他的车走去,只在邮箱的位置暂时停下来点了一根烟,心里咒骂着Mikey怎么搬到这么一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旮旯地方。如果在他返回文明社会的途中撞到哪个路灯柱子上,他会保证让Mikey知道那是谁的责任。

Brian不喜欢在车里吸烟,所以他靠在前盖上把烟吸完。两个门户以外,在Ben和Mikey那些主张驯化同性恋的朋友居住的地方,围着一排白色的栅栏,院子里一座维纳斯的塑像。再一次证明同性恋并不一定就会有好品味。Brian想象着房子里的主人,他们正在床上大干一场,瘦的那个撑着四肢趴在那里,手紧紧抓着床板,没有喊也没有叫,因为他们有两个孩子。就像那些异性恋的父母,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在课本里发现性,用一种学术客观的口吻把性说成一种条件而不是当成一种乐趣。但是他会死死地咬住口塞,像一个名副其实的变态一样享受着一切,因为你可以把欲望关在另一个房间,但是那种饥渴在你死去之前将一直存在。

Brian瞄了一眼空旷的街道,吸了口烟。如果他今天晚上没有跑到这里跟Ben和Mikey他们一起表演一出名叫晚餐聚会的戏,他现在本可以找个自己的瘦子来顶床板了。不过话说回来,看着Hunter管Mikey叫做“啃鸡巴的”就因为Mikey坚持Hunter把午饭钱花在正经食物上而不该用来买起司汉堡,这趟郊外之旅也绝对值得。Debbie跟Brian说让他不要再恨他们了,因为他们现在很幸福。但是Brian知道,世上没有幸福这种东西,而且以某种古怪的角度来看,这样一切会比较轻松。

但是话再说回来,现在是大好的周五晚上,而他则靠着自己的车子,盯着一座滥竽充数的维纳斯,他考虑要不要躺到马路中央然后等着早上收集垃圾的卡车从他身上碾过去。他凭什么以为自己要比两个退休以后住到郊区的悲哀同性恋好到哪里去?

Brian累了,原因不是太晚了也不是他喝醉了;而是Mikey,和他因为担心Brian所以每隔一天就请他去吃晚饭的样子,是Ted和他想问Brian“你好吗”但说不出口时脸上露出的表情。是Debbie出现在Brian家门口,带着砂锅菜,一根大麻和一张列有Brian所有问题的清单,然后花半个晚上把清单从头点到尾,最后让他感觉舒服了一点同时也更加糟糕了。

是Justin每天半夜都来电话,说想聊天,纯聊天,而Brian对他的劲头深感莫名,以至于他从来不知道要说什么。都一个月了,Justin还在打电话,无论Brian几次叫他别再打了下次他肯定不会再接了云云也都没有用,每次Brian都会接起话筒,然后他们玩这样一个游戏:假装他们隔着数座城市,无际田野,条条公路,以及他们已经习惯忽略的十二年的差距而依旧紧紧相连。

Brian吐出一团烟雾,把烟头丢在地上然后用脚尖戳了几下。他坐进车子驾驶室的一边然后回家。

当手机响起的时候,他几乎快要到家了。他不用看显示也知道是谁。

“如果给你二百个单词,”Justin说,“你会说什么?”

“主题是什么?”Brian说。

“你自己,”Justin说。“四个星期以后我有个展出,我得在目录上做个自我简介。”

Brian在家门口停下了车。Justin在纽约才四个星期就拿到了展出机会。
“怎么弄到的?”Brian说。

“没什么,”Justin说,“跟我一起租工作室的家伙们正好有个展出,就给我空出来了一些地方。他们希望Artforum里的那篇文章能引来大批客人。”

“所以你是他们的卖点咯?”

“他们都很有天赋,”Justin说,“他们不需要另找卖点。而且,无非就是那么几张画。”

那不仅仅就是那么几张画,但是Justin应该清楚得很,所以Brian也没有提醒他。“到时候你穿什么?”他换个了话题。

Justin大笑。“这个我过会儿再去担心,现在我需要把我的私人经历和职业生涯压缩成二百个单词。”

“幸好你才二十一岁。”

“严肃点,Brian,”他说,“你会说些什么?”

“我又不是个艺术家,”Brian说,“没人想知道我的历史。”

“我想知道。”Justin说。

Brian转过身,用后背倚着楼门。马路的对面,二个男人正朝着自由大道的方向走去,偶尔停下来接个吻。他们很年轻,大概Justin的年龄。Brian一个都不认识。

“你知道我的历史,”Brian说。

“不,我不知道,”电话线的另一端停顿了一下。“你从来不跟我谈,Brian。从来不谈重要的事。从来不谈关于‘你’的事。”

电话接下来的走势会像一首老歌,他们已经把调子记得滚瓜烂熟。Brian不会倾吐心声。Brian不会妥协。Brian不明白,既然他们还在吵着Justin住在匹兹堡时他们就在吵的架,为什么他还会总给他打电话。这些对话让两个人都沮丧透顶,在Brian的脑海深处总有个声音对他说,只要他放下电话,只要他换个号码,他们俩都会比现在好过的多。

只是,他没有那么做,他也不会那么做,在今天这样一个夜晚,他尤其不会。此时此刻他心中涌动着一种微妙复杂的感觉,其中有骄傲,有嫉妒,还有一种他每次在脑海出现这样一幅画面时所感到的渴望,画面中有Justin,有一只画笔,一张画布,一个工作室,在那敞开的窗子外面,有一片纽约的都市风景。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晚上会有所不同。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Brian说。

“说一下你的事情,”Justin说,“讲个故事。”

“想听睡前故事的话,你会不会稍嫌大了点?”

“跟我讲你的第一次。”

Brian的性生活刚开始那么几年,内容无非就是抚摸啊,干蹭啊,互相打手枪什么的,然后慢慢变成KJ,最后终于在十五岁左右干了真格的。他不记得从何处开始,也不记得如何开始,反正就是那样了。人们总问他是什么时候“觉悟”的,他不知道要跟他们说什么。他觉着他应该知道这些东西,因为大家在讲自己出柜故事的时候就会提起这些往事,但事实是,那个时候他心中一丝疑虑也没有,他只是在做自己觉得舒服的事。

他记得那年他十四岁,一边抓着体育老师的屁股一边给他在体育馆的浴室里做KJ,他的指节磨蹭着湿滑的瓷砖。一周之后,他为此得到了一个KJ。同样的浴室,同样的体育课。他不记得那是自己的第一个KJ还是第二个,或者仅仅是从众多的同性恋、异性恋、好奇的双性恋男孩子和男人们那里得到的一长串KJ中的一个,他只记得那些人都对双膝跪地后颈的短发被人揪住的姿势颇为享受。到他十七岁的时候,总会有人露着他们的阴茎,总会有人嘴角含笑地在他身前跪下,然后用嘴唇包裹住他。

“我不记得了。”Brian说。

“我怎么就一点不惊讶呢?”Justin说。“我的第一次你都不怎么记得,而那还是最近几年的事。”

“只要我们俩有一个人记得就好。”Brian说。其实那天晚上他出奇的清醒。不过他不会跟Justin说。没有必要把已经够复杂的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你肯定会记住什么吧,”他说,“第一个KJ啦,第一次Fuck啦?”

万事都有个开头,所以Brian认为他肯定也有这个过程。他抓了抓额头,然后想起十五年前某个基佬在他郊外的家里举办的一场性交派对,Brian和一个高个子的叫做汉斯还是简斯还是斯万什么的反正他不记得名字的瑞典人呆在卫生间里,那人把他压在水池上。自从Brian大到能混进同性恋酒吧里开始,他就知道Top和Bottom的区别,而且他知道自己是个top——这件事他从来不用去想——但是他已经从后面干过了足够多的男人,他想要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所以呢,他打开大门,走进楼里,上了电梯,给Justin讲了这个关于汉斯、简斯或者斯万的故事,描述了他是怎么抓住Brian的肩膀,怎么把Brian翻过去面向卫生间的镜子,然后告诉Brian他要干他。

Brian想,为什么不讲呢?他不能一辈子一直戳每一个带洞的东西,而自己一次都不被戳吧。而且,这个汉斯/简斯/斯万筒子足有六尺五寸高,如果Brian想让自己像他压住自己那样压住他,那他一定非得扭伤哪里不可。他认为当时他可能喝多了,要不就是嗑药嗑得神志不清了。或者,那根本就是他做过的一场梦,从来没有真正发生过。

“你就让他干了?”Justin说,“那就是你的第一次?”

“我就让他干了,”Brian说,“我想那是我的第一次。”

“你记不清了?”

Brian的大学年代:年轻,性欲旺盛,终于摆脱了神经质的父母。自然而然他会喝酒,抽烟,吸大麻,吞药丸,干所有出现在他面前的东西。是的,他记不清了。

他有时会想起一些影像、一些面孔、一些身体和一些声音。他记得汉斯/简斯/斯万在干他的时候脸上扭作一团的表情,狠狠咬着牙齿,紧闭着眼睛。Brian记得他在想汉斯/简斯/斯万不如他一开始认为的那么漂亮。他是个金发,可能有瑞典血统,或者那只是Brian的记忆自己填充了空白。

“我当时嗑了药,”Brian说。

“你喜欢么?”他说,“痛不痛?”

“我不知道,”Brian说。电梯停了下来,Brian把木栏抬了上去。他打开阁楼的门,啪地按下灯的开关,然后把外套扔在一张椅子的靠背上。“我想我喜欢吧。感觉…”下流,刺激,淫荡,奇怪,乱七八糟。“…挺折腾的。”厨房的柜子上放着一瓶已经打开的尊尼沃克黑牌威士忌,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完事之后,汉斯/简斯/斯万亲吻了Brian,告诉他说,他有个漂亮的屁股。他邀请Brian跟他一起去他的住处,那样他就可以干一晚上Brian那“漂亮的屁股”。Brian笑了,说他可不这么认为。他提起自己的裤子,把汉斯/简斯/斯万一个人丢在了卫生间里。

Brian把这些也告诉了Justin。“没什么大不了的,”Brian说。

“真可惜,”Justin说,“对我来说可是个大事。”

“你的伴侣当时可不像你一样,不是个除了高潮以外就什么都不会想的外行傻瓜。”

“说得对,”Justin说。“但是你那时候绝对是在想着高潮。否则的话,你发现我年龄的时候就该把我打发回家了。”

Brian喝光了他的苏格兰威士忌。“希望那时候我能清醒一点。”他说。

“我记得你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啊?”Justin说。

“不是说我的第一次,”Brian说,“我是说你的。”

“哦”Justin说,“我也是。”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他说,“这是个不错的故事。”

“不,这不是,”Brian说。

Justin笑起来。“确实不是,”他说,“但是你下回会讲得更好。”

Brian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他们已经聊了四十分钟了。他感觉要比四十分钟长。

“嗯,”Brian说,“下回。”

Justin说已经不早了他要睡觉了。他们说了再见就挂了电话,Brian把尊尼沃克的盖子重新拧上,不管为了什么今夜就只喝上一盅。他把厨房的灯啪的关上,扒掉衬衫,然后静静地站在黑暗中,倾听沉寂中的声音。

这,就是事情的开始。


Ted告诉Brian他该给自己找个嗜好。Brian叫他滚一边去否则就炒他的鱿鱼。

但是Ted并没有被淫威所吓倒。最近他变得越发有底气了。Brian十分怀念以前Ted对他毕恭毕敬的美好时光。“我是说真的,Brian,”Ted说,“你需要找点有意思的事情来消磨你的时间。”

“我有嗜好,”Brian说。他们站在Babylon的吧台旁。在他们找到新经理之前,Ted负责这里的经营。他真的很有经商的头脑,Brian怀疑他们找不到比Ted更好的人来接替他了。但是Brian在广告公司那边也需要Ted,他可不希望Ted最后因为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而导致咖啡因中毒。

“让别人在后室给你KJ并不算个嗜好。”

可能不算吧,Brian想,但是肯定要比搭模型或者种玫瑰花强得多。

Brian把Ted丢在吧台向后室走去,打算象往常一样去交个朋友,震慑一下别人。当他正在享受一个还算可以的KJ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两个裸露上身的私家教练模样的人在一起干另一个男人。这种对待可是混巴比伦的每个基佬做梦都想得到的,所以Brian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个被干的男人至少有四十岁,体态修长,肌肉结实(Brian能看到的部分),颇有魅力,在头发上花的钱似乎和身上的阿曼尼西装一样多。Brian从来没见过他,所以他猜想这个人是外地来的,利用自己无名氏的身份来体验一下当地的风情。

阿曼尼男人向后伸长脖子,闭上眼睛,露出他的咽喉。他看起来性感极了。如果不是Brian正在被布鲁斯或者汤姆或者汉克或者随便哪个含着他下体的人KJ的话,或许他也会去干一下。

Brian把手伸进汤姆/布鲁斯/汉克的头发,然后把他的脑袋向后一拉。“少用牙,多用舌头,”他说。那个家伙照办了,Brian重新把头靠了回去,开始集中精神去射。他闭上双眼,想着手指下是金色的头发,想着蓝色的眼睛向上看着他。他羞于承认只有这样自己才能高潮,而他已经这样高潮几个星期了。

Brian离开Babylon的时候给Justin打了电话。跟他说了阿曼尼男人。

“那么,你就不是后室里最老的那个了,”Justin说。

“Fuck you,”Brian说。他正站在俱乐部外面的街道上。离他不到十五尺的地方,有两个家伙正在干得热火朝天。再往那边一点,一对情侣正在吵架。“我跟你掰了,你个混蛋,”其中一人说道,“你他妈见到东西停下来就把鸡巴往上插。”

另一个人笑了。“你会回来的,”他说,“你总是会回来的。”

“只要坐上下一班离开匹兹堡的飞机,你就能来干我了,”Justin说。“有一班将在一小时后起飞,你可以一天之内跑个来回。”

Brian是知道的。Justin不是唯一一个把航班时刻表背下来的人。“孩子,爸爸明天要去工作的。”Brian说。

“公司你是开的,”Justin说,“难道没权利给自己放一天假么?”

“我明天要跟现代汽车的人开会。得有人教导他们如何去赚同志和拉拉的钱。”Brian喜欢韩国的汽车制造商。他们不在乎你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还是弄不清自己是什么恋,反正只要你有钱,而且你不介意把自己的腿挤进他们的小车子里。Brian突然冒出一个想法;Mikey生日的时候会不会想要一辆现代呢。

“不正好到了你该雇个经理的时候了?”Justin说。

“你在给我商业建议么?”

“Brian,”Justin说。“你在找借口。”

吵架的那对情侣已经不再朝对方大吼了,现在他们正靠在对面马路的墙壁上拥吻着,激烈地就好像有人跳楼甩卖Sex,他们打算买个倾家荡产。

“你呢?”Brian说,“最近有没有干过老男人?”

“只有一个,”Justin说,“我正在努力摆脱他,可他总是给我打电话。”

“你总是可以换电话号码的,”Brian说。

“他还是会找到我的,”Justin说,“这家伙挺聪明的。”

“听起来有点危险。”

“我会处理好的,”Justin说。他停了一会。“你呢?”他最后说。

“我?”

“有没有干过比你老的男人?”

“多老算老。”

“比你大12岁,”Justin说,“至少。”

“你知道,大多数长距离的情侣关系会以隔三差五的电话性爱为中心,”Brian说,“来告诉我你现在穿着什么吧。”

“我想让你跟我讲一下‘你’的事,”Justin说。

Justin的声音像催眠术一样,含着某种劝诱的韵律。Brian早就怀疑Justin采用了各种各样的不正当手段让Brian顺从他的意愿,所以Brian把催眠术也加了上去。虽然听起来有点傻,但是Brian有时候会颇有兴致地琢磨,为什么千百个人都离开了,偏偏就Justin一个人留了下来。Lindsay说他意志坚定。Brian则认为他是个小恶魔。

Brian告诉Justin,说他从18岁开始就开始光顾Babylon,说他可能干了一堆又一堆比他老的男人。Brian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发现了浴室。他喜欢年轻的家伙,年轻人皮肤光滑,外表光鲜得像个擦亮的苹果,但是现如今的四十岁长得像三十岁,三十岁长得像二十岁,谁还知道别人到底多大年纪?

“好了,Brian,”Justin说,“你肯定至少有过一次年少敏感的时候吧。”

Brian想了一会。“有一次我干了一个家伙,因为我喜欢他的车。”他说。

“听起来像是个有趣的故事。”Justin说。

有趣个鬼。但是Brian还是讲了。

那个时候他刚大学毕业,在胡森咨询公司谋了个职位。那是匹兹堡一家正在起步的公司,他是六个实习生中的一个。这六个人争强好胜,都恨不得咬断其他人的喉咙。胡森刚跟匹克福特公司签了一笔新合同,而匹克福特的少主大驾光临,来听取实习生们对于他们公司的新型果汁生产线的推广方案。

任何一个有自尊的同性恋男人都不会去喝果汁的,除非是新榨的或者是和伏尔加酒混合在一起喝,所以Brian没能拿出他最好的状态。然而事实是,匹克福特跟Brian一样对卖果汁毫无兴趣。匹克福特一直在打哈欠,三番五次打断他们好去接他的电话。之后,他在餐厅派发免费试喝装,一点也不在乎职员们会不会来领取。Brian拿了一瓶紫颜色的叫做“莓莓”的东西。

“说真的,”匹克福特跟Brian说,“你能喝得下去?”

“我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喝叫做莓莓的东西,”Brian说。

“好习惯,”匹克福特说。他把Brian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抓了抓下巴,“你想出去不?”

“干嘛?”

匹克福特耸了耸肩膀。“我有一辆70年的法拉利Dino,”他说,“刚刚买的。”

Brian看了下手表。他觉得他该跟谁打一下招呼,说他现在翘班去和跟胡森最值钱的客户驾跑车兜风,但他想,去他妈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最糟的结果也就是他被开除,反正他讨厌这份工作。

“好的,”Brian说。

“顺便说一下,我叫Anton。”匹克福特一边说着,一边把Brian领到了地下停车场里的一辆铁褐色的Dino旁边。Brian忙着赞叹那辆车子,没有问Anton是不是安东尼的简称。

Anton踩下油门,他们立刻飞了出去,速度对于停车场来说有点快,其实对于任何一个有人的地方来说都有点快。车胎在他们转弯的时候发出尖锐的叫声,声音在水泥墙壁上反弹回来变得更加刺耳。他们选了一条匹兹堡比较长也比较曲折的观光路线,这样Anton就可以证明这辆车的转弯性能。Anton转弯从不换档,Brian在座位里从一边晃到另一边。最后他们终于到了一条直道,Anton停下车,然后又一脚踩下加速器,几秒之内从0加速到70迈然后又减速到0。他把车停在路边,但是并不熄火,然后问Brian想不想开。

“X的,当然想,”Brian说,然后他们调换了座位。当Anton的手摸进Brian裤裆里的时候,Brian正杀过市区外围的一条窄路。当计速器冲过60的时候,Brian享受到了一个手枪。

之后他们去了Anton的酒店房间,Brian抵着墙壁、卫生间的水池各干了Anton一回,然后又就着Anton趴在卧室的落地镜前的姿势大干了一场。Brian看着镜子中的Anton,只见他用力抿着嘴唇,紧闭着双眼。Brian试着去猜Anton的年龄,结论是三十中旬,没准可能是四十。Anton很注意保养。他的皮肤既柔软有光泽,他的指甲精心修理过,他的头发有股柑橘的味道。

Brian的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脸上,看着汗水从他的额头,经过他的颧骨,沿着他的下巴,一点点地下滑。他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皮肤上。毫无疑问,他看起来更漂亮,但是真正引起他的注意的,是他看起来多么的没有设防,像孩子般睁大着双眼,一脸兴奋的模样。

Brian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用力地顶着Anton。“Fuck!”Anton叫道,“Yeah。”

Brian抽出来又推进去,如此反复,把Anton干得就像他们都是机器,都是系统控制的运动零件。Brian咬紧牙关,又再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这回他看来强势,阴暗。

完事之后。Anton给Brian一条毛巾,让他去浴室洗个澡。

“你会因为下午的旷班被辞退么?”Brian洗完的时候Anton说。

“可能吧。”Brian说。

“你不担心?”

“嗯。”

Anton背靠在床头,腰上裹着一条毛巾。“你为什么要干广告这一行?”他问道。

Brian耸了耸肩膀。“我知道人们想要什么,”他说,“我也知道怎么把这些东西卖掉。”

Anton微微一笑。“是啊,”他说,“我想你肯定知道。”他坐起身来,伸手在床头桌上拿了张纸。他在上面写了几笔,然后交给了Brian。“给这个公司打电话,”他说,“我会给你美言几句。”

“那胡森呢?”Brian问道。

“我们打算把他们给甩了,”Anton说,“我们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这次只是借着果汁这个由头把事情搞定。”

Brian看了下纸片。上面写着“Ryder”。下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四十岁?”Justin不可思议地说到,“四十岁啊。”

“可能吧,”Brian说,“那辆车简直就在说‘我到了中年危机’。”

“而你竟然保住了自己的名节?”Justin说。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Brian说,“而且他让我开了他的车。我欠他的人情。”

“你从来都不让我开你的车。”

Brian对此深感愧疚。除了那次入室盗窃,Justin平时对Brian的东西其实挺负责任的。“你很快就能买自己的车了。”Brian说。

“Brian,”Justin说,“下个星期画展开场,你打算来么?”

“我不知道,”Brian说。他真的不知道。他跟自己说他会去,然后又提醒自己,他去的话会对他们两个人是如何如何的不好,于是他马上改变了主意。过去的这几天他一直在答复上左右摇摆。

“如果能跟你见面就太好了,”Justin说,“我想你。”

我也想你,你个小混蛋,Brian想。他恨Justin让他变成了这样。“嗯,”Brian说,“彼此彼此。”


将近午夜,Woody’s酒吧,Brian在桌球台上处于下风。他的对手是个金发,二十八九岁,个子挺高,赤膊穿着马甲。Brian本想着,干脆提议放弃这场比赛,他们到卫生间来个速战速决吧。可是他又扔下了一张二十元的纸钞,穿马甲的男人玩得拼命,好像他急需钱来买双新鞋似的。他脚上穿着仿真牛皮牛仔靴,颜色是让人倒胃口的黄色,所以没准他真的要买鞋。而且Brian上个星期已经和他做过了。

Emmett像阵风似的擦过他的身旁,他的胳膊圈着一个Brian不认识的人。他说他要去巴比伦,问Brian想不想“一起?”。就在上个星期,Emmett说他要减少在巴比伦的时间,因为那里的烟雾和干冰会让他的皮肤提前老化。至今为止,他一次也没有履行自己的决定,但那个时候他正在喝第三杯鸡尾酒,所以原本就没有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过会儿,也许吧,”Brian跟他说。Emmett把那个穿仿真牛皮靴子的家伙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给Brian一个了然的微笑。

如果Brian身边的人不熟悉他的话,如果他们不是把他当成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般看待的话,如果他们说话的时候不是有意避免谈论Justin以防Brian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崩溃的话,这一切将会变得简单的多。Brian想,如果不是这批“解救Brian谨防其自我毁灭”的大军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拖出来的话,他老早就成功地爬进威士忌的瓶子里把自己灌到幸福的无知无觉之境了。

“啊,原来你也有朋友啊,”Brian这样抱怨的时候Debbie说道。“真可怜。”

Brian叹了口气,重新把Debbie的大麻点燃。她浅浅地吸了一口,然后接着历数Brian的错误。他们现在每星期见一次面,谈话内容基本相同:Justin,Brian,还有Brian过于膨大的自尊心。

Brian付了金发牛仔二十元。当金发牛仔别有期待似的微微一笑,他立即别开了视线。Brian把空杯子放在巴台上,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夹克,然后走路回家,路上经过了巴比伦。他上个星期新雇了一个新经理,Ted负责监督账目,所以Brian只在需要KJ的时候才有去的必要。而那是每隔一晚才会有的事,所以也许他真的像Mikey说的那样变得老气了。Brian承认,Novotny一家最造孽的地方就是他们说的话通常都是对的。

他回到阁楼,给自己倒了一杯八年的苏格兰威士忌,然后一口全部喝完。他上床,睡觉,不做梦。

Justin在凌晨两点来了电话。Brian不怪他,因为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Brian从来不在三点以前睡觉。而且Justin跟其他人不同,他拒绝把Brian当成中年人对待。

“Brian?”他说。

“Justin,”Brian说,把Justin的名字拖得长长的。Brian用掌心按住额角揉了揉,让血液从新流回大脑。

“我把你吵醒了么?”

“嗯。”

“你想接着睡么?”

“不想。”

“这么晚了,真的很抱歉,”Justin说,“我一直在工作。我……灵感上来了。”

“那很好啊,”Brian说。

“有个家伙在华盛顿广场那里朗读公共电话本里的人名,然后把电话本撕个粉碎扔到天上,”Justin说,“一开始我以为是搞怪表演,后来警察来把那个人带走了,我这才明白那个家伙很可能只是疯了而已。”

“有时候是很难分清的。”

“纽约真是什么事都有,”Justin说。他顿了顿,“你今天做什么了?”

Justin一直都很小心,尽量不在Brian面前太过炫耀纽约的事,他总是对Brian失去的那个工作机会耿耿于怀。其实这个做法或许比较明智。Brian从来不确定自己对纽约的感觉,而Justin似乎总是要比Brian自己更了解Brian。所以这种人情世故的麻烦还是交给擅长的人处理为好。

“没什么大事,”Brian说。

“我可以肯定,那不是事实。”Justin说。

Brian望向天花板。要找出一件比在曼哈顿撕电话本还精彩的事是很难的。“我今天看了一下投资组合,”Brian说,“Ted想让我收购一个出版公司。”

“似乎很有趣。”

“我都无法跟你形容这件事是多么的无趣。”

Justin又顿了一下。“你知道么,”他说,“你非常不擅长聊天。”

“而你却还是老打电话。”

他笑了。“如果我不打的话,你会怎么做?”

他会喝下一整瓶威士忌,然后第二天醒来脑袋痛得像若虚莫那样大(若虚莫,山名,四位总统的巨石像所在地);而前提是他第二天还能醒过来。

“你想谈什么?”Brian说。Brian纳闷自己为什么不一接电话就说这句,那样他们既节省了时间,又不用在没有意思的寒暄上面浪费精神。

“谈谈大学怎么样?”Justin说,“我一直想知道,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跟你一样,”Brian说,“就是个子高点。”

“我不相信你会有跟我一样的地方。”Justin说。

确实。Brian跟Justin不一样。Justin对周围的人和事更加在意。人们喜欢Justin。“就跟我现在一个样。”Brian说。

“你在大学的时候跟Lindsay上床了。”

Brian笑了起来。“我们两个都在尽力抹去那段记忆。”

“你不能怪我好奇,”Justin说。“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是gay来着,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在试图挽救自己的灵魂不会下阿鼻地狱。”

他给Justin讲了大学里的Lindsay:那时候的Lindsay是个圣母型的蕾丝边儿,总是穿着宽大的裙子和吊带裤子。她的头发扎在脑后,从那些看起来既像针织帽又像束发带的塑料里支出来。

Lindsay是一个同性恋人权组织的一员,他们总是在学生会外面分发小册子,或者到处张贴“女性”集会示威的宣传海报。即便如此,她总是会花上一点时间跟Brian说“嗨”,即使Brian正在对着她的衣服和同伴翻白眼。也许这就是这么多年以后Brian还依旧喜欢她的原因。她从不评判别人。

Lindsay还有一辆车。这就意味着,当Brian鬼混到记不得自己住哪里更别提找到寝室钥匙的时候,Lindsay就会去接他回自己的住处。她通常会给他一张毯子让他睡在地板上,但是有的时候他们会在她的床上聊天直到睡着。她的室友经常控诉她实际上没有她自己号称的那么弯,但是Lindsay跟她说让她别他妈的多管闲事。或者是Brian说的?可能是他们两个一起说的。

一天夜里,Lindsay问他以前和女人睡过没有。Brian记得当时自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好像他知道这场谈话最后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可是他当时已经醉了,问他的又是Lindsay,也许因为这些原因,他才没有及时刹住这个话题。

“你知道,我从来没和男人睡过。”

“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Brian说。他在口袋里翻出一根皱巴巴的大麻,然后想用没油的打火机点燃。Lindsay从床头的桌子里拿出一盒火柴,帮他点着了火。Brian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把烟递给了她。

“你呢?”她说。

“我跟很多男人睡过。”Brian迟钝地说。

“Brian。”她说,一边把大麻又递了回去。

“没有,我从来没睡过女人,”Brian说,“我是个同。我以为我们5年前就讲清楚了。”

“我知道,”她说。“但是你不好奇么?”

“也许,”Brian说,“传说女人能连续高潮这点挺让我感兴趣。”

她侧过身来。“我可以给你演示。”她说。

“你要给我演示如何高潮?”

“不是,”她说,“我是说,我可以给你演示跟女人睡是什么样子。”

Brian瞪着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影就像打上了sepia调子的旧照片(sepia tinged,把照片进行褐色化处理,显出柔和老旧的效果)。大麻的迷幻作用已经开始了,周围的一切都模糊成黄色和褐色。“你是说,你认为我们应该做一下?”

“说真的,Brian,”她说,“如果你都没尝试过其他选择,你怎么可能理直气壮地说你更喜欢男人?”

Brian记得当时他想,这是他听到过的最为莫名其妙的支持异性性爱的理由。他现在纳闷,为什么当时他没有去问Lindsay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话说回来,只是他现在岁数大了,阅历多了,所以才会考虑到这些东西。在那个时候,他年少无知,又加上精神恍惚,能让他的老2进行一场没有后顾之忧的运动的提议,听起来并不是个坏主意。

“好吧。”Brian说。

结果感觉还不错。性爱毕竟还是性爱。他们各自闭着眼睛,一个想着汤姆克鲁斯,一个想着西格妮韦弗,按部就班地进行各种尴尬的移动和动作,直到最后终于放松下来。他们尝试了几个体位——正常体位然后再反过来——最后决定盖上被单,因为这样Lindsay就可以照顾自己的需要,而Brian也不用去想那些连名字他都想不起,更别提在黑暗中找到的女性器官了。他们试着接吻,但是感觉很勉强就放弃了,只是轻轻地做着,直到Lindsay让自己高潮,随后Brian也成功地射了。

事后,Lindsay穿上她的睡裤,说:“你觉得怎么样?”

Brian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

“我明白,”她说,听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也是。”

“你还是同性恋吧?”

“是的,”她说,“你呢?”

“我不知道,”Brian说,“下回我们蒙上眼睛,然后我叫你Larry怎么样?”

她大笑起来,亲了亲他的脸颊,Brian知道他们会没事的。睡觉的时候,Brian在被单外面,Lindsay在被单下面。在他醒来之前Lindsay就去上早晨的课了。

“你问过她么?”Justin说,“哪怕一次?”

“问什么?”

“为什么她会这么做,”Justin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么?”

Brian在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他有的也仅仅是事后得到的一些理论而已。

“她的父母,”Brian说。在Brian看来,Lindsay总是过度地在乎她的父母的想法。她不能为了他们变成异性恋,但至少她可以说自己努力过了。

“说得对,”Justin说,Brian知道他不用再作解释了,Justin当初一周之内就摸透了Lindsay的底细,而他却用了十五年。“你呢?”Justin说,“你的理由呢?”

“我大麻吸多了。”Brian说。

“不对,”Justin说,“你吸再多的大麻也不会做出那种事。”

有时候Brian会忘记,Justin也在一周之内摸清了他的底细。他把手机换到了另一边,揉了揉眼睛。

他依稀记得Lindsay坐在巴比伦的门外的车子里。当Brian踉跄地倒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上的时候,她对他微微一笑。“这回问到名字了么?”她说。

“只有异性恋才会问名字。”他说。

她笑了。

“我想我在还她的人情吧,”Brian说。

“是啊,”Justin说,好像这是他能为你找到的唯一的答案。Brian记得自己上一次说这么多话,还是在大学毕业派对上嗑了冰毒的时候。

“你现在能让我去睡觉了么?”Brian说。

“晚安,Brian,”Justin说,“明天同一时间么?”

Brian没有回答。Justin明天肯定会来电话,后天也是,大后天也是。Brian对此没有发言权。他从来没有。

*
他跪在Brian的床上,双手按在墙壁上,努力对准着Brian的下体。他是个有着深色头发和深色眼睛的篮球运动员,比Brian至少猛了三寸,但可惜猛的不是算数的地方。Brian本来自己就很高,所以对方这样的身高对他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角度会与平时不一样。这个篮球运动员说他不搞男人,Brian翻了个白眼说:“随便。”反正在职业体坛,没人会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而Brian干什么要在乎那些?

Brian是在巴比伦遇到这个篮球运动员的,这个家伙和他的一群同样号称不是gay的朋友在舞池里掀起了一股旋风。他们全部赤裸着上身,全部把自己的衬衣塞进了裤子后腰的口袋里。Brian本来可以在后室里跟他做,但是他并非总像Michael说得那样是个暴露狂。有的时候他也喜欢在做的时候没有观众看着。十二双眼睛紧盯着他收紧屁股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令人感到刺激。而且他年纪大了。至少Debbie是这么跟他说的。

“你会越来越难保持坚挺的”她说,“我不光指你的老2,我还指你的屁股。”

Brian气定神闲地干着篮球运动员,特意把时间拉长。不管Debbie说了什么,反正像其他所有性致勃勃地把老2塞进狭窄空间的基佬一样,Brian还能勃起,还能高潮。如果他不留意,他恐怕就会像个在毕业舞会的晚上走了运的青春期小伙儿。

篮球运动员说,“对,用力,fuck!就这里。”所以Brian抽出来,然后再用力推进去。篮球运动员有着结实的古铜色后背,肌肉在肩胛骨之间移动着。Brian用手抓住篮球运动员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的身体,直到胸膛紧贴着后背,髋骨顶着臀部。在Brian推进的时候,篮球运动员紧缩起全身的肌肉,发出一声尖利的“啊!”

现在他们两人在一起前后律动着,Brian集中注意力等待着甜蜜的高潮的来临,正因为如此,他很惊讶自己的眼光竟然会被吸引到床头的闹钟上。1点15分。这或许是偶然,或许是条件反射,或许在这么多年之后他终于对性爱感到了无趣所以他才会分了神。他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开始加快频率,心中催促着这个大块头的非同志篮球运动员赶快高潮,那样Brian就可以赶在Justin打来电话之前把踢出门了。

“快点,”Brian说,腰部用力向前拍打着。“他妈的快射。”

“好的,”篮球运动员顺从地说,“哦,上帝,好的。”

篮球运动员高潮了,Brian高潮了,然后没等谁能说上一句“谢谢款待”,Brian就已经下了床系上了一条毛巾。

“你该走了,”Brian一边说,一边把篮球运动员的裤子扔给了他。

对方一脸茫然,然后耸了耸肩。“连享受余韵的机会都不给,”篮球运动员一边套上裤子一边说。

“你或许是直的,”Brian说,“但是我非常肯定,我不是。你想要余韵么,去干你的啦啦队队长好了。”

篮球运动员还是知道看眼色的,在Brian走进浴室之前他就穿着裤子出了大门。Brian琢磨,如果你干的人多了,你就会习惯被某些人无视了。这有益于心理健康。有些时候你就是一个屁股而已。

手机在Brian洗澡的时候响了起来。隔着哗哗的水声,他差一点就没有听到。但是他还是听到了,然后快速地走出卫生间,系上毛巾,顾不得身上还在滴水,接起手机就按在了耳朵上。

“Justin。”他说。

“除了我还有谁?”Justin说。

没人。Brian不会接其他任何人的电话。“今天晚上没有灵感了?”

“我一直在画廊那边工作来着,”Justin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顿了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来不来。”

Brian吩咐Cynthia做个旅程安排放在他桌子上。他没有叫她去订飞机票。想要在明天登上一架飞往纽约的飞机是很容易的事。简直容易得过了头。“明天我要签一份合同,”他说,“我可能赶不上了。”

Justin叹了口气。“是啊。”

“我想去的,”Brian说。至少这句是实话。

“我知道。”Justin说。

“是么?”

“我想见你,”Justin说,“我知道你也想见我。你终究会来的。”

“你还会有展出的,”Brian说。很可能成千上百的展出。他当然会赶上其中一个。

“当然,肯定会有的。”Justin说。

然后是一段尴尬的沉默。“今晚不讲故事了?”Brian说。

“你想主动讲?”

“也许吧,”Brian说。他现在感觉很内疚,所以他在用他知道的唯一方法来进行补偿。这个方法即可悲又没用,但是他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你想听什么?”

“我不知道,”Justin说,“难忘的事?”他的声音里透着沮丧。

Brian用手搓了搓脸,想着他偶尔努力一下又会怎样。为什么他非得让一切变得这么难?

“有一次我干了一个家伙,屁股上纹着蒙大拿的地图,”他说,“后来还有一个盲人……”

“你干了一个盲人?”

“他很性感。”Brian说。

“你在哪里遇见他的?”

“他是我的顾客。”

“很有趣,”Justin说,“但是我想听些更有深度的,顺便说一下,这句话没打算让你想歪。”

“做梦也不敢。”Brian说。

“你千万别告诉我,在我出现之前你过了十五年没有丝毫意义的性生活。”

Brian的脸抽搐了一下。Justin说得他好像很老了似的。但很奇怪的是,时光流逝的感觉竟然启动了记忆的闸门。他想起了他多年不曾想起的一些事和一些人。“大学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你很可能会喜欢他。”

“男朋友?”

“谈不上,”Brian说,“更像是个经常的床伴。”Brian不知道为什么会让那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很性感,床技高超,差不多是Brian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但是话说回来,床技好的人学校里一大把,Brian从来不在乎床伴的智商,所以他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理由会让他总去找这同一个人。也许当时Brian没有他后来变得那样直截了当,所以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个家伙给甩掉?

他的名字叫Alex。

“你记得他的名字?”Justin打岔道。

“你到底想不想听?”Brian说。

Justin闭上了嘴。Brian继续努力讲故事。Alex是Lindsay的朋友。他说他想从医,将来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或者红十字会之类的慈善组织。他经常参加校园里的同性恋人权活动,如果不是Lindsay强迫Brian参加一个示威集会给他们充人数,Brian永远都不会和他有交集。Lindsay给了Brian一个告示板让他举着,但是在Lindsay那些叽叽喳喳主张自由主义的女同朋友们发表演说的时候,Brian几乎把它当作支柱倚着。

Alex从人群中出现的时候就像是脚踩贝壳从大海中升起的维纳斯。只看了Alex一眼,Brian就开始想这个下午可能并不如他原本想的那么浪费时间。

“你实际上不想呆在这里,对吗?”Alex对Brian说。

“我喜欢做好事。”Brian说。

Alex笑了。“我肯定你喜欢。”

他说在示威之后会有一个派对而Brian也应该去。派对将在校园外Lindsay的朋友家里举行。Alex在一个小册子背面写下地址交给Brian,然后又消失在了人群里。

当Brian出现在派对上的时候,Lindsay惊得目瞪口呆。她被嘴里的饮料呛到,而她的女朋友不得不拍打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你怎么在这里?”她说,不过她说完就顺着Brian的视线看见了房间另一头的Alex,然后她的震惊快速地消失了。“啊,这样你就会变得热爱政治了啊,”她说,“如果我早点知道,我就应该雇一个模特来当我们的发言人。”

“性从来都是卖点,”Brian说。

“他太聪明了,不适合你。”Lindsay说。

房间的另一边,Alex似乎正在与人争论。他用了很多手势,看起来极其有耐心。他发现Brian在看着他就微笑起来。

“你想说什么?”Brian问Lindsay。

“哦,你当然也很聪明,”她说,“但是你从来不外露。这样做会给你一种优越感,因为你知道不用去讨好任何人。”

“你很了解我嘛,”Brian说。

“是的,我很了解你。”她说。

Brian没有跟她争辩。那个时候她把自己锁在图书馆的大门上,以此抗议学校对女同色情书刊的禁令。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吓人。

那天晚上Brian和Alex一起回了家。他们在Alex家20美元的沙发上胡搞了一阵子,然后为到底谁在上面争执起来。

“我不做Bottom。”Brian告诉她。

Alex翻了个白眼说,“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废话,当然重要,Brian想。他把Alex推倒,直到他压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把Alex的裤子拽到了膝盖。Brian把两根手指插入Alex的体内,Alex随即停止了争辩。

他们做了;迅猛急切,反复多次。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只见地板上沙发上都是他们的衣物,有的甚至还挂在天花板的风扇上面。汗液、唾液和精液混合在一起,沾污了本就不算干净的沙发,而Brian身上布满了抓伤和咬痕。

“不错,”Brian在完事时评价道。他从风扇上拽下自己的裤子,重新穿在身在,懒得穿内裤。

“我就把你这句话当作表扬了。”Alex说。

“别那么得意,”Brian说,“前几轮的时候你可有点性急来着。”

Alex笑了。“真希望我以后可以再见到你,Brian Kinney,”他说,“你简直独一无二。”

“奉劝你别抱太大希望。”Brian说。他穿上鞋,临走之前吻了吻Alex。Alex回应他的架势好像要再重新来过一样,而Brian唯一没有顺水推舟的理由是他需要再把鞋脱掉。

反正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Brian后来又见了Alex很多次。他们做了很多次,不同的体位,不同的地点。他上床的次数如此之多,以至于Mikey每次看见他们在一起就故作沉默,而Lindsay开始称呼Alex为Brian的“男朋友”。Brian坚持他们只是上床而已,纯上床,但即使是那个时候,他也知道,人不会随便跟同一个人连续睡5个晚上。

Brian不知道自己对Alex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年纪轻轻,性欲旺盛,生命里唯一长远计划就是在三十岁之前干遍整个自由大道。他的抱负很简单,但是为他所专有。而抱负里不存在“另一半”。

Alex5月份毕业,秋天的时候去了霍普金斯大学。在他离开之前,他们在Alex的沙发上又做了一次,他跟Brian说,这段日子他过得很愉快。

“换一个时间的话,”Alex说,“也许会有不同的结局。”

“是啊,”Brian说,“二十年后给我打电话吧。”

Brian穿上衣服留下Alex一个人睡觉,正如Brian一贯的风格。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Alex。

“那是你最长的一段恋情?”Justin说,“我是说,在我……”

“那个不叫恋情,”Brian说。他一手攥着话筒,另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头发。他身上是湿的,而外面在下雪。如果他不去管管阁楼里的温度,他的屁股就要被冻掉了。他把毛巾重新系在腰上,把暖气抬高了一档。

“随便你怎么说,Brian,”Justin说,一副欠扁的样子。Brian对着话筒拉长了脸,就好像是这个东西在嘲笑他。“后来他怎么样了?”

一天晚上,Brian和Mikey一起在Woody’s酒吧。Brian正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这里去巴比伦,盘算着多久以后巴比伦门外的队伍会壮大到他不能忍的地步。Mikey总喜欢早点过去,而Brian喜欢人满为患的时候再过去。他可以买通关系排到最前面,但是他不能忍受人丁稀少的舞池。

他记得Lindsay突然出现在门口,在吧台周围寻找着,直到她的视线定在Brian的身上。她穿着牛仔裤,头发胡乱地扎在脑后,就好像她出门之前没有好好照过镜子。当她看见他们的时候,她的脸上不带一丝微笑。

“是Alex,”她说。

“Alex?”Brian说。他大学毕业已经一年了,现在正在胡森公司工作。上个星期他干的人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何况是去年的情人。

“Brian……”她说。她按住他的手。

“他自杀了。”Brian告诉Justin。

Justin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哇噢,”他终于说,“之前……我是说……你有没有……?”

Justin想要知道之前有没有预兆。所有人都想知道。Lindsay认为有。她说Alex总是很狂躁,喜欢冲动,率性而为,偶尔爆发出来,一个星期之后又会变得乖顺。Brian则从来没有察觉到,但是话说回来,他没想去察觉。

“总之是出人意料,”Brian说,“世事皆是如此。”

“我很抱歉,”Justin说。

“为什么?”

“不知道。你当时一定受了打击吧。”

“我跟他又不是很熟,”Brian说。

“我才不相信,”Justin说,“你没有像甩了其它人那样甩了他。你肯定是在乎他的。”

Justin想要相信,如果有人摘下Brian Kinney的面具,他就会发现里面有着温柔的内心。但事实是,Brian真的不在乎Alex。他当时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给Lindsay买了一杯酒,当她埋在他的肩头痛哭的时候,递给了她一张纸巾。Mikey把手放在了Brian的背上,而Brian对此也几乎没有知觉。

葬礼在匹兹堡举行,半个城市的人都来吊唁,他们口中念叨着“怎么可能?”。Brian跟Alex的母亲说了句“节哀顺变”,而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Brian记得自己感慨世事变化太快;去年还在此地,今日便人鬼殊途。什么都太容易了。

“我已经把他给忘了,”Brian说,“一年里能发生很多事情。”

“是啊,”Justin说,“谁知道一年以后我们在哪里。”

Brian认为自己会在匹兹堡,而Justin很可能会在巴黎或是柏林。也许Justin是在说:来抓我吧,否则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希望是个温暖的地方。”Brian说,又把暖气提高了一档。

*

Brian没有去Justin画展的开场。那天晚上他也没有接到电话。Brian想着Justin庆祝的样子,想着他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想着纽约的每个gay都要把他压倒在最近的沙发上,好干他又翘又白的屁股。Brian取下架子最上面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他喝酒喝太多。有时在公司也喝,还被Ted撞见过。当Ted逮到他往桌子底部的抽屉里塞酒瓶子的时候,颇不认同地瞪了他一眼。Brian瞪了回去,顺便提醒Ted,如果他要炒他的鱿鱼是多么的容易。

“你可以解雇我,”Ted说,“但是你不会。”

确实,Brian不会解雇他。而且不仅仅因为Ted是他合作过的最最优秀的会计师。

Brian一口气把酒喝光,感觉食道像着火了一样。他上了床,脸对着床头的闹钟。当他睡着的时候,指针指向三点三刻。

第二天Brian收到一封来自Justin的电子邮件,里面有画廊网站的链接。Brian点开链接,页面上是一幅Justin的照片和几张他作品的缩略图。上面还有一段二百字的生平简历,把Justin介绍个彻底的同时其实又什么也没说:他在匹兹堡就读高中,毕业于匹兹堡美术学院,是一本同性恋英雄漫画的联合脚本作者,同时也是画者,多次为匹兹堡同性恋中心制作宣传材料,来到纽约之前,在匹兹堡多家画廊里有过展出。其中稍稍提到他受到了李金斯坦和巴斯奎特以及其他一些Brian不认识的艺术家的影响。

两百个单词,字数根本不够。但是话说回来,Brian想要知道,如果真的想要表达什么,究竟要多少个单词才会足够。你是一直说啊说啊,直到说个明白,还是直接放弃,因为你知道不管你用多少个单词,你永远说不出来对方想要听到的话。

那天晚上Brian也没有出去,继续呆在了家里。如果他明天再不出去,那就不叫休息而叫做有心无力了,所以Brian跟自己保证,明天管他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他爬也要爬到巴比伦的舞池里去。而今晚他暂且让自己放纵一下,让自己沉浸在中年危机的情绪中,对着天花板问自己这一切到底算是什么。

当Justin来电话的时候,他又是在无梦的好眠中。

“你怎么还在?”Brian说。

“我还能去哪?”Justin说。

“去干一堆艺术家啊。”Brian说。

“展出怎么样?”Brian说。

“棒极了。今天我接受了一个采访,叫‘Arts News and Art Fag City’,一家网络杂志。”

“我看你的网站了,”Brian说,“影响一栏你忘记提Brian Kinney了。”

“我提了,”他说,“在初稿里。但是画廊那边坚持说这不是致谢的地方。我试着跟他们解释,但是他们根本不能理解。结果最后写的都是废话。我希望你没有笑我。”

“他们希望你在作品里表达自己,”Brian说,“而不是在简介里。”

“最后等于什么都没说,”Justin说,“就摆在那里。干嘛还要费这个事?”

Brian深谙营销之道,而艺术品和商品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想把Justin放在商品目录里,把他变成他们能够大买特买的畅销品。Brian没把这话说出来。

“我没想到你会来电话,”Brian说。

“就因为你没有来看我的展出?现在,你该知道我的意志多么坚强了吧。”

“你简直是条梗犬。”Brian说。(梗犬,以钉子般的意志著称。)

“这一次你没有来,”Justin说,“下次你就会来了。或者再下一次。”

“你对我比我对自己还有信心,”Brian说。他心中的一个疙瘩告诉他Justin总有一天会放弃的,没人会有那么大的耐心。

“我对我们有信心,Brian,”他说,“艺术啊,纽约啊,匹兹堡,两百个字。我们没那么简单的。”

Brian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听起来感觉很深奥,就好像Justin的话里面有他想要的答案似的,但是Brian唯一能听见的只是Justin盲目的乐观,他对他们的关系认准到底却误入歧途的信任,尽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反面。

“你跟别人讲起我们的时候,”Justin说,“你会怎么说?”

“我会跟他们说你是我甩不掉的一个小混蛋。”Brian说。

Justin直接无视他。“有时间试一下,”他说,“看看你能不能用二百个字说完。”

Justin挂了电话,甚至没有说声晚安。这样很不像他的作风,但是Brian承认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

结局总有一天会来的。

*

Brian不必在办公室做到很晚,但是他喜欢回家之前把一切整理完毕,这样明天早上他就可以按部就班地开始工作。说他迂腐也好,投入也罢,关键取决于你怎么看,但是他是自己的老板,所以别人也没有评头论足的余地。他刚刚跟现代汽车签订了一份光鲜亮丽的合约,又买入了一家出版公司的股份,准备待价而沽;他想要确保一旦明天自己的酒没有醒,他不会把“门板”和“电板”搞混。

Brian把车停靠在阁楼外面的时候,Debbie正在楼前的台阶上等着他。他挑起眉毛,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无力的呻吟。他今天晚上没有挨批的心情,但是话说回来,他从来就没有过挨批的心情,但是Debbie从来照批不误。

“你知道,”他说,一边打开车门,“我不去教堂是原因的。”

“是么?”Debbie说,“为什么呢?”

“那样我就不必有负罪感了。”

Debbie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但是之后她笑了起来。“我们迟早都要忏悔自己的罪的,”她说,然后从衣兜里抽出一根大麻,“但是我们至少可以让过程有趣一些。我打赌你从来没有在教堂里嗑过这个,我说的对么?”

“没有,”Brian说,“但是我干过一个神父。”

“在教堂里?”

“在浴室。”

“哦”她说。她把砂锅菜放进锅里,给自己倒了些威士忌,然后坐到了沙发上。“Well,那可真稀罕。”

Brian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坐在了沙发旁边的地板上。Debbie点燃了大麻。

“今晚Carl在哪?”Brian说。

“在查一起抢劫案,”她说。她把大麻递给Brian。“已经是第二起了。他们觉得是一伙专业抢匪做的。”

“听起来挺有意思,”Brian说,他有一半是说真的。

Debbie耸了耸肩帮,啜了口威士忌:“我听说前几天Justin参加了一个画展。”

Brian望向天花板。横梁上有一些铁锈,他应该通知清洁工了。“你就是为此而来么,”他说。完全不是疑问的口气。

“你为什么没去?”

“忙啊,”Brian说,“你还记得吧,他是在纽约。不是晚上去隔天就能回来的。”

“Jennifer就是晚上去第二天回来的。”Debbie说。

“我又不是他老妈。”

“而且你不是一个好东西。因为如果你是,你就会像她那样把卖房子的佣金一点点的攒起来,好去买机票,”Debbie说,“而且坐的不是商务舱,是经济舱。”

“她更爱Justin,”Brian说,“我还能说什么?”

Debbie对此嗤之以鼻。她用力吸了一口大麻,然后微微歪起脑袋,看着Brian:“算了吧,”她说,“你不看看你是在跟谁讲话。跟我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有太多的答案;其中无一让人满意。“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非得让我和Justin在一起不可,”Brian说,“你是不可能认为我会对他有什么好处的。”

“没错,”Debbie说,“但是他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锅里东西的味道飘满了整个阁楼。闻起来一股奶酪的香味。对于一位有着同志儿子和同志弟弟(已故)的女人来说,Debbie神奇地没有意识到碳水化合物的危险。

“他想知道,如果我跟别人提起我和他,”Brian说,“我会说些什么?”

Debbie看起来一脸的若有所思。“哈,”她说。

“看吧,我就是这个感觉。”Brian说。

“所以你就没有去纽约?”Debbie说。

“不,”Brian说,“那只是附带后果而已。”

“Well,”她说。她把大麻递给Brian。“那孩子心眼挺多的。你的答案肯定对他意味着什么。”

“嗯,”Brian说,吸了一口。“他是个十足的普鲁斯特。”(Proust,追忆似水年华的作者)

“那你会说什么呢?”

Brian盯着烟卷猛瞧。“什么什么”

“就是那个啊,当你和别人说起你和Justin的时候,你会说什么。”

“我会说他把我逼疯了。”Brian说。

“但是那也说明了他坚韧不拔。”Debbie说。

“也可以说是固执。”Brian说。

“或者专心致志,”Debie说,“坚持不懈。”

“没完没了。”

“可以信赖。”

“顽固不化。”

“不屈不挠。”

Brian吸了一口说:“对于一个餐厅服务员来说,你的词汇惊人地丰富。”

她耸了耸肩膀:“耳濡目染嘛。”

“你在帮倒忙。”

Debbie笑了。她从Brian手里拿过大麻,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打算怎么办?”她说,“给Justin写诗?谢天谢地,你不是那种人。”

他把杯子举起来,这样Debbie给自己倒的时候也可以给他倒一杯。Debbie干脆把酒瓶子带过来。瓶子已经快空了,他们你一口我一口的轮流地喝。

“我打算什么也不做。”Brian说。“我给不了他想要的。我认为这点已经是公认的了。”

“是啊,”Debbie说,一边坐回沙发上。“反正你就也说不出来什么。我是说,你们两个的事都可以写一本书了。”

Brian僵在那里,威士忌停在离嘴唇几寸的地方。“一本书。”他说。

“或者三本。”

“一部史诗。”

“战争与他妈的和平。”Debbie说。

Brian若有所思地喝着威士忌。“你说得也许有点道理。”他说。

Debbie皱紧眉头,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那么有内涵,然后她微微一笑。“乐于为您服务。”她说。

她离开之后,Brian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邮箱,点开了Justin画廊的网站链接。他瞪着电脑屏幕,直到屏幕上Justin的话模糊作一团,在眼前游来游去。他本来可以在那里的。他本来可以买上一张机票,扮演一个自豪的前男友,然后第二天下午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再回到匹兹堡的。

当然,说什么也没发生那是假的。只要他去一次纽约,一切都将改变。他的名字没有出现在Justin的简介里,这其中似乎带着很大的深意。而他也不会把Justin归为简单的几句话。

突然他决定了要做什么,而且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任务,然后他把Jusitn的号码在手机上调出来,按下“拨打”,等着对方接电话。

“你打早了,”Justin说。他的声音很高,Brian听到了背景里的音乐和人们的笑声。

“我今天晚上去巴比伦,”Brian说,“我会把手机关掉。”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Brian说,“你现在在哪儿?”

“Scott’s,”Justin说,“一家酒吧。”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任何事情。”

“Brian,”Justin急切地说,“你永远不会打扰的。”

“我订了一张票,”Brian说,“下周末我去纽约。”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真的?”

“这种事我会编么?”

“不,你不会,”Justin说。他又顿了顿;“但是……为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不是后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可以说清楚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想把它结束掉,想如同对待Alex、Anton甚至Lindsay一样,把它当作一段轶事那样一笔勾销,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淹没在一部史诗里,而他连序曲都没有读完。

“你在乎么?”

Justin笑了,听起来很高兴,自从他们开始这个远距离关系之后第一次这样的高兴。

“不,”他说,“不,我不在乎。”



End.

ps. Suzvoy给这篇文评论时说道:this thing with Justin - unlike everything else - is the first chapter of Lord of the Rings。

我为这句话感动到死。





[ 本帖最后由 Cipher 于 2008-7-10 20:06 编辑 ]
1

评分人数

  • cora

Justin: Mom?  
Jennifer: Hi, honey.  
Brian: Hi, honey!

好长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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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厉害了

一个中篇一次性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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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好爽快啊,一次性完结。看得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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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又是強人一個
感謝LZ
:s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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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啊强!:s15
LZ这么一次性发上来,省了俺们的相思之苦,真是大大大大好人啊!:s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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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14 :s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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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来的好迅猛!:s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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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看:s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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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史诗第一部~~~~
Brian经过挣扎,终于明白了~~~~~远距离的关系,Brian产生这样的情绪,很真实~~~~


Cipher 辛苦啦~~~~~:s14
【我爱大叔宝贝www.wadsbb.com】最新Randy和Gale的消息,BJ向同人,欢迎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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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就完结,佩服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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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就完结,佩服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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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文啊
lz好厉害,一口气就全翻译完了发上来,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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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贊一下Cipher先,再來去看文.:s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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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LZ大人的翻译,已经是昨天的文了,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感到很失礼。
真是篇好文,刚开始感觉就象一千零一夜,Brian在Justin的诱惑下一天回味一段往事,让Justin逐渐了解了Brian的过去。后来才发现Justin的聪明之处,他在这个过程中也让Brian明白了他和Brian生命中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Justin永远不会成为历史中的一瞬,他毫无预警地就在Brian的心中停留了,结尾Brian奔向Justin大快人心。
很感人的文章,LZ大人翻得也非常好看,中间还有多处非常幽默的地方让偶会心一笑,一个中篇大人一次就贴上来了,辛苦,再谢。

还有这文里也有Alex,这对咱们的劳模Alex不知是不是又是个打击:s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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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半...
太好看啦
感覺小J去紐約他兩就會有這種對話..
謝謝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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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好翻译

坐等大人的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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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我很久没在坛子里这么激动了, 楼主大人! 看了您的翻译,我伴随全程的冲动就是,把我所有的英语课本都扔出大街吧!我再也不要啃我的结巴英语了! 您对我打击太大了,把我的耐心恒心往死里打啊!有您这样的人存在,我那破英语还学什么学!

这位大人可能以前似曾相识,但很少出手,是吗?是GALE 生日把您感召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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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qqqq2046 于 2008-7-1 03:04 发表
呵呵,史诗第一部~~~~
Brian经过挣扎,终于明白了~~~~~远距离的关系,Brian产生这样的情绪,很真实~~~~


Cipher 辛苦啦~~~~~:s14


就是所谓的魔戒第一章,哈哈

这篇文开头作者就说了H很多,没有一次是B和J的,当时要不是确定是BJ还在一起,我是不会看的,差一点就错过了。文章语言非常真实,心理描写非常多,尤其是在Brian的角度,对我也是个挑战。

贴迟了,四姑娘见谅哈
Justin: Mom?  
Jennifer: Hi, honey.  
Brian: Hi, h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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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kangni 于 2008-7-1 22:04 发表
谢谢LZ大人的翻译,已经是昨天的文了,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感到很失礼。
真是篇好文,刚开始感觉就象一千零一夜,Brian在Justin的诱惑下一天回味一段往事,让Justin逐渐了解了Brian的过去。后来才发现Justin的聪明 ...


哈哈,一千零一夜,很贴切的比喻,别扭的B,勇敢的J,巧妙的构思,神奇的对白,我爱死这篇了
Justin: Mom?  
Jennifer: Hi, honey.  
Brian: Hi, h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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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jiminstates 于 2008-7-2 10:25 发表
老天!我很久没在坛子里这么激动了, 楼主大人! 看了您的翻译,我伴随全程的冲动就是,把我所有的英语课本都扔出大街吧!我再也不要啃我的结巴英语了! 您对我打击太大了,把我的耐心恒心往死里打啊!有您这样的人存 ...


:s26 :s26

你要把我夸到心花怒放么?
多看些BJ文你的英文肯定也会有提高的。

话说这篇文三个礼拜之前就翻译好初稿了,在村民的鼓励下我才打算贴上来,后来一直在等作者的授权和beta的校对,后来又出门,所以都没有机会贴,能赶上gale的生日是巧合的说。
Justin: Mom?  
Jennifer: Hi, honey.  
Brian: Hi, h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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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文里也有Alex,这对咱们的劳模Alex不知是不是又是个打击



我直接忽略:s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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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给我回帖了哇!
很高兴很高兴! 我只看了第一遍,还没时间多看几次,对内容还不甚明白,只顾沉迷在大人的语言里啦,有10几次想中断阅读,先表达一下我对翻译文字的激动!看到好翻译,有时真不抵一次痛快的 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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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只夸您英文好是不公平的,我一边看一边内心赞叹得最多的还有您对中国语言,也许是中国文化习惯的熟识,不仅两边游走纯熟,而且,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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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惊的好文!谢谢Cipher大人 期待后续哦。。。:s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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